晁曦暄聞言便一笑,露出一顆俏皮爽朗的虎牙“王妃喜歡便好。”
沈妙儀見狀,便看了眼江柍,故意問道“我聽聞這象牙雕的物什可比水晶雕的要貴重許多呢。”
此話一出,四周鴉雀無聲。
眾人紛紛覷向江柍的臉色,本以為她會流露出不悅之態。
沒想她只是如常一笑“且不論本宮此物是否為至寶,這送子觀音本是為護人平安的,自然要以靈驗為先。”
李嬙剛收了江柍的禮,多少念她的好,便維護道“晁小姐送的東西自然貴重,只是我瞧著,太子妃娘娘所送之物,剔透無比,更是世所罕見。”
可沈妙儀鐵了心要治江柍難堪,一味緊盯江柍,質問道“您的意思是,您送的觀音靈驗,曦暄所送的便不靈驗了”
江柍卻始終淡笑,并無任何不悅,說道“靈驗與否,全看心誠,與拜哪個觀音無關。只是”江柍斂了笑,淡淡道,“只是若得象牙,需得屠殺大象取牙,據聞屠象取牙難度不亞于虎口拔牙,手段又極其殘忍血腥,世上一草一木皆是生靈,若用此物求安,豈非傷了陰鷙”
言外之意,送這東西不僅不靈驗,反倒有損母子陰德。
沈妙儀只覺如受當頭一棒,晁曦暄臉上更是煞白,可她們兩個人的神色加起來也都沒有王依蘭難看。
晁曦暄忙跪下來“王妃恕罪,臣女”
“罷了,我知你一片好心,東西我先收下,你快些入座吧。”剛才江柍的話戳中了王依蘭最忌諱的地方,她實在不愿再裝作大度同晁曦暄周旋,干脆打斷晁曦暄的話,省得多費口舌。心里盤算著,等回府便把這東西賞人。
江柍將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心里只覺暢快,便從漩渦中抽身而去,閑適地拿起一塊桂花糕,看見葉思淵剛剛進了一球,不由大笑道“好球”
沈子梟作壁上觀,已觀察江柍許久。
此刻倒有些話不問不快,便小聲同她耳語“從前只覺得你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子,今日見你舌燦蓮花,竟頗有口才。”
江柍睨他,笑道“殿下不知,我有的不只是口才呢。”
沈子梟淡淡“哦”了一聲,示意此話怎講。
江柍輕哼道“我也并非不諳世事,只是不諳不諳情事罷了。”
說到此處,她竟有些害羞。
沈子梟看在眼里,眸中不覺染上一絲笑意。
江柍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說“所以也就只有你能欺負我,你是太子嘛,偶爾被你欺負一下也無礙,可是其他人我豈能容忍”
她說著說著便露出倨傲之色“本宮可是大昭的嫡公主,大晏的太子妃。”
沈子梟聞言便笑了笑。
其實他的笑意并未及眼底,可落在晁曦暄眼里,卻是寵溺無比。
身為沈子梟的近臣之女,她常聽父親感念沈子梟因太子之位得來不易,向來修德勤政,克己復禮,不縱情聲馬,亦不親近女色。
他身邊連侍奉的宮娥也沒有,對待她們這等官宦之女亦是疏淡。
這樣對一個女子笑,是從未有過的。
晁曦暄只覺她的心都變成了熟透的檸檬果兒,酸澀得能掐出汁來,若不是狠狠擰了下自己的手,按捺情緒,熱淚怕是早已逼出眼眶。
她今日特意打扮給他看的,從沈子梟來后,晁曦暄便時不時偷看他一眼,也只是一眼,便戀戀不舍地移開目光,唯恐令人發覺,惹了笑話。
她多渴望他能注意到她,可他始終沒有。
他今日穿了一襲水藍色曲水紋織錦袍,比平日更顯溫潤柔和,偏他五官自帶刀劍雕刻出的鋒利之感,尤其劍眉入鬢,平添了幾絲不可接近的冷冽之意。他本是帝王命格,滔天權勢之下早已養出殺伐決斷的氣勢,偏又隱忍不輕易表露,只讓人覺得深不可測,遙之千里。
晁曦暄便是心醉于他這份遙不可及。
睥睨天下,卻孤獨如斯,她想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