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峰無奈地說:“關叔,吃捎午時不是跟您說過么,這既是權宜之計也是緩兵之計,不這么辦我還能咋辦?”
一直沒敢吱聲的柱子忍不住問:“四哥,既然這缺不好補,那你還去不去京城投供了?”
“去,當然要去,不去咋跟潘掌柜交代?”
“那龜兒子就是怕你耍滑頭,才讓他兒子跟你一起去京城投供的。”關捕頭恨恨地說。
韓秀峰抬頭望著黃桷樹,沉吟道:“在商言商,潘掌柜這么做也無可厚非。畢竟我叔確實借了他家的銀子。況且他只算我們一分利,也沒利滾利,只是讓他家老二盯著,不算黑心。”
相比城里的那些當鋪錢莊,潘掌柜至少在這件事無可指責,關捕頭越想越窩囊,沉默了良久,抬頭問:“你打算哪天動身,窮家富路,盤纏夠不夠?”
韓秀峰想了想,坐下道:“我打算下個月動身,至于盤纏,要看怎么去怎么花了,此去京城幾千里,要是圖安逸有多少銀錢也不夠花的。”
“你打算咋去?”關捕頭追問道。
“關叔,其實就算沒遇上我叔這檔子事我一樣要去京城投供,不然也不會把這些年辛辛苦苦攢下的那點銀子拿去捐監捐官,只是想著補缺沒那么容易才沒聲張,打算在衙門再幫幾年閑,再攢點銀子,再去京城投供。可惜時不待我,只能就這么去了。”
關捕頭嘆道:“謀定而后動,比你叔強。”
想到尸骨未寒的叔叔,韓秀峰凝重地說:“關叔,我叔湊銀子給那個短命縣太爺上任的事他真沒告訴過我,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要是早曉得,不管想啥法子也要勸住他,打死也不會讓他去璧山做這個帶肚子師爺。”
柱子好奇地問:“四哥,你會算命?你早曉得那個縣太爺活不了幾天?”
“我又不是算命先生,只會算賬,也會算計,就是不會算命。”韓秀峰端起碗喝了一口茶水,解釋道:“道理其實很簡單,那個縣太爺不曉得候補了多少年,不曉得窮成了啥樣,可以說是窮兇極惡!他好不容易補上個缺,還是署理,頂多能干個一年半載,還不使個勁兒刮地皮。而璧山就那么大,油水就那么多,我叔賺一點,他就會少賺一點,你們說我叔這不是與虎謀皮嗎?”
“四娃子,你是說就算那個縣太爺沒病死,你叔也賺不到幾個銀子?”關捕頭緊皺著眉頭問。
“**不離十,不光賺不到幾個銀子,搞不好還會被那個短命縣太爺找個由頭治罪。關叔,你在衙門當這么多年差,又不是不曉得那些當官的德行,一個個翻臉比翻書都快,要是相信他們的話,死都不曉得咋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