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殼一根筋,人家喊你去打架你就跟著去,人讓你往死里打你就真把茶幫的人給打死了,現在曉得怕鬼,曉得怕冤魂來索你的命,早干啥去了?”
“四哥,我……我……”舉頭三尺有神明,只要是人誰不怕遭報應,大頭是真怕了,我了半天不曉得該說點啥好,竟蹲到墻角里嗚嗚地哭了起來。
柱子既恨鐵不成鋼又擔心他又會被嚇出場病,急忙道:“大頭,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也不怕人家笑話。再說又不是你想打死茶幫那個短命鬼的,是姜六讓你打的。冤有頭債有主,那個短命鬼就算找那也是找姜六,不會纏著你。”
“真的?”大頭將信將疑地問。
“你也不想想我是做啥的,我說他不會纏你就不會。”光說是遠遠不夠的,柱子決定給他顆定心丸,走到貨架前拿來一疊黃紙,強忍著笑說:“走,跟我去后院給那個短命鬼燒點紙錢,跟他把話說清楚,讓他要找就去找姜六。”
“六哥被他纏上咋辦?”大頭傻傻地問。
韓秀峰被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踹了他一腳:“你管好自個兒就行了,姜六用不著你擔心,他福大命大造化大,不怕怨鬼纏身。”
“六哥是夫頭,碼頭上的人全聽他的……”
“所以說他福大命大,好啦好啦,趕緊去燒紙,記得多磕幾個頭。”
……
真是個瓜娃子,從來沒見過腦殼有這么不好使的人,潘二忍不住笑了。韓秀峰卻笑不出來,看著大頭的背影喃喃地說:“潘兄,啟程之后你幫我盯著點。”
“曉得。”潘二緩過神,連忙從麻袋里翻出一方硯臺,獻寶似的說:“四哥,川幫的那些個腳夫只會偷偷摸摸卻不識貨,依我看這些東西里最值錢的不是那半斤金雞納霜而是這方硯臺!”
韓秀峰雖然在衙門幫著謄寫了六七年文書,卻從未用過名貴的筆墨紙硯,接過臟兮兮的硯臺看了看,將信將疑地問:“潘兄,這方硯臺比能救命的金雞納霜還值錢,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沒開玩笑,不過要看賣給誰,要是賣給不識貨的真值不了幾文,但要是遇上識貨的,要他兩三百兩也不算多。”
“真的假的?”
“不信你等著。”潘二跑進廚房打來半盆水,又拿來一塊抹布,沾濕了小心翼翼地擦拭,不曉得被川幫扔在雜貨鋪墻角里多少年的這方硯臺,就這么在潘二手里露出廬山真面目。
形如鵝卵,色澤深紫,有一顆鸜鵒眼突出在墨池之中,螺旋紋理分明而細膩。韓秀峰再次拿起,叩之有金屬聲,呵之露珠滿布。潘二一臉得意,又滴了幾滴水輕磨了幾下,下墨無聲,數磨之后,墨汁立時濃瀋。
“嘖嘖嘖,果然是好東西!”韓秀峰驚嘆道。
潘二笑道:“能看得出來,它原來的主人也是個識貨的。四哥,你看看,這里啥也沒有,說明它原來的主人不敢擅自椎鑿銘文款識。好馬配好鞍,明天我上街轉轉,看能不能找個手藝好的木匠做個紫檀根的硯匣。等到了京城肯定能遇到識貨的,到時候就說是祖傳的,一定能賣出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