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請過紙人店那邊的街坊鄰居,結果那邊的街坊鄰居擔心他們做的營生太晦氣,不想過來討人厭。干脆托柱子把禮金帶來,人卻一個都沒來。韓秀峰還想著等會兒過去送點喜糖,沒想到潘二有更好的主意,一口同意道:“還是潘兄想的周全,就這么定。”
回家擺酒席,柱子最高興,立馬起身道:“四哥,要不我先回去找四娘她們幫著張羅。酒有菜沒有,全得上街去買,鍋碗瓢勺和桌椅板凳也得趕緊去借。”
“吃完捎午再回去唄。”
“不吃了,我怕趕不上。”
“行,你先回去,我們吃完捎午就過去。”
目送走柱子,潘二又說起正事:“四哥,我打聽過,翻秦嶺走陜西去京城,這一路不好走,我們行李又多,想想還是走水路好。”
“我也是這么想的。”韓秀峰下意識看了看東廂房,摸著下巴道:“要不這樣,吃完捎午我和琴兒回柱子家,你先去神仙坊送銀票,然后再跑一趟朝天門碼頭,去找姜六,請他幫我們雇條快船,把我們送到宜昌。他跟那些個船家熟,也曉得哪些船工靠譜,比我們自給兒去好談。”
“好的,我吃完捎午就去。”潘二一口應承下來,想想又不解地問:“四哥,為啥只到宜昌,直接讓船家把我們送到京城多好?”
一聽就曉得他沒出過遠門,韓秀峰剝著花生解釋道:“我們這邊全是川船,那些船家無論送人還是運貨往東只到宜昌,再往東他們就不愿意走了。一是不曉得水情,二來再往東回頭時載不到人也拉不到貨。不光我們,就滇銅運到宜昌一樣得換船。”
………
街坊鄰居們沒想到韓四“飛黃騰達”了還念著他們,還帶著新媳婦回來擺酒,能幫上忙的全來幫忙,幫不上忙插不上手的奔走相告,逢人便夸韓四重情重義,為人耿直敞亮。
要請的街坊鄰居很多,紙人店卻很小。屋里擺不下,只能把借來的七張八仙桌擺在外面。
琴兒從沒來過這陰森恐怖的地方,有些害怕,可呆在外面就要跟剛才一樣被街坊鄰里們圍觀,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只能硬著頭皮走進紙人店,上樓躲在韓秀峰住了多年的閣樓里,把窗戶推開一道縫往下面偷看。
韓秀峰要跟街坊鄰居們打招呼,實在顧不上她。
好在關嬸來得及時,上樓陪她說話。
二人說著韓秀峰剛進城時的趣事,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天色已暗。
關嬸肚子有些餓,正打算下去拿點東西上來吃,巷口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她推開窗戶一看,不禁笑道:“琴兒,柱子他娘回來了!”
都說丑媳婦怕見公婆,其實俊俏的媳婦一樣怕見公婆。想到柱子娘從走馬回來了,公公婆婆也應該會來,琴兒有些緊張,湊到窗邊問:“在哪兒?”
“前頭那個笑的合不攏嘴的就是……”關嬸越看越不對勁,驚呼道:“咦!咋沒見四娃子他爹他娘,柱子娘后頭那丫頭是誰,從來沒見過!琴兒,你認得不?”
琴兒探頭一看,只見一個頭梳發髻,身穿布衣,低頭含羞的鄉下姑娘,拎著一只花布包裹羞答答地跟在一個婦人后面,還有個三十五六歲的鄉下漢子,挑著兩個籮兜邊跟著走邊東張西望,光顧著看熱鬧不看腳下差點絆倒,幸虧來吃喜酒的街坊多,被一個手疾眼快的街坊給扶住了。
“我也不認得。”
“我曉得是誰了!”關嬸看著柱子娘那眉飛色舞的樣,禁不住笑道:“就曉得她不會白走一趟,沒想到她這么精明,竟把沒過門的兒媳婦給拐回來了。”
“嬸,你到底說啥?”琴兒好奇地問。
“一定不會錯,那丫頭是韓玉財的三閨女幺妹兒,就是你家四娃子的堂妹。韓玉財死了,韓家的事你家四娃子說了算,就做主把幺妹兒許給了柱子。只是今天這事柱子娘做的太荒唐,就這么把幺妹兒領回來也不怕人家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