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
“我叔生前對我那么好,幺妹兒說是我的堂妹,其實跟親妹差不多,所以這既是柱子家的事也是我的事。”韓秀峰越說越歉疚,緊摟的琴兒淚流滿面。
琴兒豈能不曉得他在想啥,連忙道:“四哥,幺妹兒是你妹也是我妹,我這個做嫂子的咋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給賣了。剛才生氣是不曉得內情,現在曉得了也就沒事了。就讓幺妹兒住這兒,你走后我也不回娘家,我們姑嫂一起過。”
“對不起,讓你受這么大委屈。”韓秀峰哽咽地說。
“不委屈,”琴兒一邊幫他擦著淚,一邊卻流著淚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現在是韓家人,韓家有事咋能不管。只要你在外面別忘了我,不管遇到啥事想著這還有個家,我還在家里等著你……”
說到這里,琴兒再也說不下去了,撲在他懷里嚎啕大哭。
韓秀峰心如刀絞,真不想去京城,可又不能不去,只能流著淚好生安慰。
………
神仙坊,任家書房。
剛同幾個好友在怡紅院喝完花酒,喝醉醺醺被人給扶回來的任禾,看著書桌上的銀票呵欠連天地問:“二弟,這銀票哪來的?”
任怨把剛泡好的濃茶輕輕放到他面前,低聲道:“大哥,這銀票是韓四差人送來的,還讓送銀票的人給你捎了幾句話。”
“捎啥話?”
“他說他跟你連泛泛之交也算不上,不敢受此厚禮。他說大家都是巴縣人,你當年中舉他與有榮焉,祝你此次進京一帆風順,祝你馬到功成,金榜題名。”
聽到韓四,任禾的酒醒了一半,端起茶將信將疑地問:“他真是這么說的?”
“送銀票來的人是這么說的,應該不會有假。”任怨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道:“大哥,我們這個家現而今靠你,今后更得靠你!不就是一個女子么,等你中了進士、拉上翰林,要啥樣的女子沒有?”
“長出息了,教訓起我!”
“大哥,借我十個膽也不敢教訓你,我是給你提個醒,好男兒志在四方,你一個堂堂的孝廉不能因為一個女子失魂落魄,傳出去會被人家笑話的!”
弟弟的話如當頭棒喝,任禾緊盯著桌上的銀票看了良久,抬頭道:“二弟,你說得對,大哥這兩天……這兩天是有些失態。我任禾飽讀圣賢書,豈能因為一個女子亂了方寸!”
“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是……”
“我曉得,我曉得你是為我好。”任禾拿起銀票,冷冷地說:“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想我任禾筋骨勞過了,體膚也餓過,唯獨心志沒苦過,這兩天的事于我未嘗不是一個磨煉。”
任怨也念過幾年書,豈能聽不出任禾的言外之意,不禁笑道:“大哥,你能這么想就對了。”
任禾點點頭,又沉吟道:“這韓四還真點意思,二弟,幫大哥個忙。”
“啥忙?”
“明天一早幫我把這銀票送回去,告訴他,我任禾一言九鼎,送出去的東西概不收回!”
任禾之前因為一個女人失魂落魄,不但跑到韓家當面羞辱韓四,回來之后還去青樓買醉,任怨這兩天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見意氣風發的大哥又回來了,他終于松下口氣,急忙道:“對,應該送回去,二十兩銀子對我們任家不算啥,但這臉面我們任家不能丟,更不能丟給他那個用銀子捐的九品芝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