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州到峽州不是只有一百九十里嗎,咋要走三天?”
“三峽天險,一天能走六七十里不錯了。”韓秀峰摸了摸下巴,又回頭道:“如果水漲封峽不能行船,我們真的要走,全得上岸,還的雇兩個腳夫幫著挑行李。”
潘二驚問道:“這么說船家只把我們送到三峽,不到宜昌!”
“我是說如果,真要是水漲封峽,船家就算愿意送你也不敢再坐,”韓秀峰掀開簾子朝外面看了看,接著道:“五哥天天在江上討生活,上頭的船和下頭的船家沒他不認得的,真要是非得上岸,他會讓他兒子陪我們走一段,直到幫我們找到船再回返。”
“我以為只要換一次船就能一直坐到京城呢。”
“想得美。”韓秀峰輕嘆口氣,無奈地說:“我打聽過,從宜昌到揚州這一段水路好走,從揚州到京城卻又不好走了,京杭運河有多處河段不通,要上岸雇車,等到了水路好走的地方再換船。”
潘二沒想到坐船也這么麻煩,自言自語地說:“這么難走,這一路上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吃啥喝啥!”
“走水路有水驛,走旱路有驛戰,”韓秀峰頓了頓,如數家珍地說:“其它地方我不曉得,從巴縣到宜昌這一段我是曉得的,這一路上有唐家沱、銅鑼峽、木洞、長壽龍溪、石門、藺市、涪陵、周溪、巴陽、五峰、南沱、安坪、永寧、龍塘、馬口和高唐等水驛,五哥天天在江上討生活,對這一段的水路更熟,會幫我們算好這一路上這哪兒歇的。”
想到有驛站就有關卡,有關卡就會被那些個衙役盤剝,潘二低聲問:“四哥,我們晚上不一定非去驛戰歇。他婆娘買那么多菜,這兒有這么多米,在哪兒做不是做,在哪兒吃不是吃,隨便找個地方靠岸不就行了,大不了我們在艙里擠擠。”
“隨便在哪兒靠岸?”
“嗯。”
“潘兄,你以為所有地方都跟走馬老家那么太平!”
“這一路不太平?”
韓秀峰點點頭,很認真很嚴肅地說:“川江兩岸不曉得有多少土人,他們連官兵都不怕,殺人越貨更不在話下。城里死個人衙門會管,在窮山僻壤死了那就是白死,衙門才不會管呢,想管也管不了。”
“四哥,別怕,這不是有我么。”大頭下意識拿起他的扁擔。
“有你?”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韓秀峰就是一肚子氣,忍不住戳著他額頭道:“要不是你,我能急著走!土人我倒不怕,船上江上,他們在岸上,只要不隨便靠岸,他們拿我們沒轍。吳家兄弟就不一樣了,他們是鐵了心要你命,既然鐵了心要你命就不會留下活口,要是被他們盯上,連我和潘兄都得給你龜兒子陪葬。”
潘二也忍不住罵道:“葬個錘子,是尸骨無存!”
“他們敢!”
“他們咋就不敢了,”韓秀峰狠瞪了他一眼,憂心忡忡地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現在就看能不能騙過他們。只要能騙過兩天,他們想追也追不上。”
“應該能騙過,”潘二掀開簾子往岸上偷看了一眼,說道:“他們一定以為我們跟嫂子一道去江北走親戚了,肯定想不到我們沒上剛才那條船。”
韓秀峰沉吟道:“想不到不等于看不到,要是江北也有他們的眼線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