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昌”本就代辦官府的錢糧解繳和協餉撥匯,夾帶幾封信走兵部的“八百里加急”并非難事,況且本就要給重慶分號去信核實重慶士紳給京城重慶會館匯銀的事,所以夾帶一封信是夾帶,夾帶幾封同樣是夾帶,韓秀峰交寄的家信也就這么在十六日一并送到了重慶府衙。
段吉慶剛看到信封上的日期時嚇一大跳,以為女婿在京城出了啥事,拆開看完之后才松下口氣,連忙把手頭上的事交給一個書吏,帶著信封里的另一封信直奔柴家巷。
顧老爺正在氣頭上,因為剛送走“日升昌”重慶分號的掌柜。
人家是來問匯票的事,確認三個月前顧老爺是讓顧知新送往京城,隨行的還有巴縣縣衙的一個捕班白役,才告訴顧老爺匯票在路上被顧知新弄丟了,幸虧隨行的衙役精明,趕緊去稟報重慶會館首事韓秀峰,而韓秀峰又第一時間去“日升昌”京城分號報失,否則這兩千兩銀子很可能就要兌付給別人了。
侄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丟人丟到京城去了,顧老爺一氣之下把杯子都砸了,見段吉慶跟著老仆步入花廳,顧老爺既尷尬又羞愧,一邊招呼段吉慶坐,一邊恨恨地說:“家門不幸,家門不幸!知新如此不檢點,險些誤了大事。融遠,你也是為這事來的吧,讓你見笑了。”
女婿在信里提過顧知新把匯票弄丟的事,但段吉慶卻不是為此而來,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問:“顧老爺,知新賢侄不是到京城了嗎,他遠在京城咋會惹您老生這么大氣?”
“你不曉得?”
“學生真不曉得,顧老爺,到底出啥事了?”
顧老爺又下意識問:“融遠,志行沒給你來信?”
“信倒是有一封,我也是剛收到,”段吉慶從袖子里掏出信,笑道:“顧老爺,這是志行托我轉交給您老的。茲事體大,我一刻不敢耽誤,一收到信就往您老這兒趕。”
顧老爺接過信一邊拆一邊陰沉著臉道:“能有啥事,不就是知新把匯票弄丟的事么。”
“匯票丟了?”段吉慶驚呼了一句,旋即喃喃地說:“不可能,匯票要是丟了志行咋不跟我說,他給我信里提都沒提!只是說會館要建文昌閣和鄉賢祠,到底迎請哪位鄉賢入祠,吉老爺他們顧不上管,他一個捐納出身的首事不敢拿主意,讓我收到信趕緊來跟您老稟報,請您老爺定個章程。”
顧老爺倍感意外,抬頭看了一眼段吉慶,從老仆手里接過老花鏡,仔仔細細看韓四給他的信。
不看不曉得,一看果然說得是鄉賢祠的事。
顧老爺捧著信沉思了片刻,不禁苦笑道:“融遠,不怕你笑話,知新在進京路上的確把匯票弄丟了,幸虧你找的那個衙役精明,一聽說丟了就趕緊先去京城給志行報信,志行搞清來龍去脈又及時去‘日升昌’京城分號報失,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還有這等事!”
“志行沒跟你說,一是匯票雖丟了但只要及時報失,我們匯給他的銀子早晚一樣能兌現,二來是顧及老朽的面子。你看看,不光沒跟你說,在給我的信里也沒提。”
“匯票丟了,銀子照樣能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