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既清貴也清閑,據說有不少翰林院庶吉士因為承擔不起在京城的花銷,或擔心幾年一次的大考考不好丟人,一館選上就請假回老家,然后找各種借口不回京。編修、檢討等正兒八經的翰林官同樣如此,只要不想去點卯總能找到借口。
所以自會館建好之后,吉云飛和敖彤臣每隔兩三天就會邀上一幫好友來會館吟詩作對,不再跟以前那樣只去陶然亭、窯臺和城外的那些寺廟,更懶得再去魚龍混雜的酒樓。
韓秀峰打發走潘二,洗完漱吃了點早飯就去廟里上香還愿,回到會館赫然發現昨兒晚上也沒少喝的吉云飛又來了,正捧著一本書坐在正廳里看得津津有味。
韓秀峰走進大廳,拱手問:“吉老爺,看啥呢?”
吉云飛放下書,抬頭笑道:“正在等幾個朋友,閑著也是閑著,見這兒有書就隨便翻翻。”
“看書好,我以后也得多看看書。”韓秀峰下意識看了一眼書架,關切地問:“吉老爺,等會兒有幾位朋友?”
“兩位,你不是一大早去廟里還愿了嗎,長生也不在,我跟老余頭交代的,中午的酒菜他和小山東在幫我準備。”
“跟他們交代也一樣。”
見杯子里的茶已經沒色了,韓秀峰正準備去拿茶葉幫著重新沏一杯,潘二風風火火地從外面回來了,提著衣角跨過門檻,正準備開口見吉云飛端坐的眼前,一時間竟愣住了。
“說曹操,曹操到!跑得滿頭大汗,這是去哪兒了?”吉云飛笑問道。
“說話呀,吉老爺問你呢。”韓秀峰提醒道。
潘二何等精明,豈能不曉得啥話能說,啥話不能說,并且今兒上午真有個了不得的大發現,抬起胳膊擦了把汗,繪聲繪色地說:“吉老爺,不怕您笑話,要不是我家少爺讓我去福建會館打聽黃老爺住哪兒,我都不曉得湖廣道御史也是京官,一直以為湖廣道御史平時應該在湖廣呢!”
顧老爺做過一任御史,但來京投供前韓秀峰與顧老爺的關系一般,沒機會問御史的事,顧老爺同樣也沒說過。
來京之后主要跟吉云飛、敖彤賢、錢俊臣、江昊軒等京官打交道,除了有過一面之緣的黃鐘音之外,韓秀峰從未跟御史接觸過。更重要的是什么官都能花銀子捐,唯獨禮部、吏部和都察院的缺花銀子捐不到,所以也懶得打聽御史的事。
聽潘二這么一說,韓秀峰也覺得奇怪:“湖廣道御史難道不用去湖廣嗎?”
“哈哈哈哈……”吉云飛從來沒遇到過如此好笑的事,被他們主仆逗得差點笑岔氣。
韓秀峰不解地問:“吉老爺,您笑啥?”
吉云飛邊笑邊擺擺手:“等等,讓我先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