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巡檢帶著鐐銬、木枷和站籠上任,把鎮上的士紳和百姓搞得人心惶惶。
劉山根既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平頭百姓,而是加把總銜的綠營武官,別說韓秀峰一個九品巡檢,就是知州大老爺也管不著他,所以壓根兒沒放在心上,回外委署之后與往常一樣跟幾個兄弟一起打長牌,小賭怡情。
手氣不好,一下午輸了兩百多文,正準備點上蠟燭拉著三個老兄弟接著打,儲成貴跑來說剛上任的韓老爺請他去衙門議事。
大晚上議什么事?
再說海安這地方又有什么事好議的?
劉山根真不想去,但又不想得罪剛來的巡檢,只能很不情愿地扔下長牌,連官服都懶得換,就穿著棉襖跟儲成貴一起趕到巡檢司衙門。
走進大堂,只見新巡檢也換上了一件不但看上去有些舊甚至不太合身的棉襖,正坐在堂上看書。劉山根有些意外,連忙上前躬身行禮:“劉某拜見韓老爺。”
“劉兄無需多禮!”韓秀峰放下書,繞過公案拱手回禮,隨即一邊招呼他坐一邊笑道:“劉兄,這么晚了請你來此,沒耽誤公務吧?”
劉山根行伍出身,不會咬文嚼字,更不會客套,不禁笑道:“韓老爺這是說哪里話,海安這地方要什么沒什么,這會兒街上連個人影兒也看不見,我能有什么事,能有什么公務!”
“海安是個小地方,是沒州城熱鬧。”韓秀峰等潘二奉上茶,突然話鋒一轉:“劉兄,這么晚了勞駕你來衙門沒別的事,就是想劉兄聊聊,交個朋友。家人正在里面準備酒菜,我們先喝口茶,等會兒好好喝幾杯。”
“韓老爺,這怎么好意思呢!你新官上任,應該我擺酒給你接風洗塵的。”
“劉兄,你我一見如故,又共負緝捕防范之責,今后少不了打交道,這酒你請我請都一樣。”
劉山根倍感意外,因為文貴武賤,文官向來看不起武官,不找武官的麻煩就不錯了,他怎么也沒想眼前這位年輕的巡檢他這個行為出身的額外外委會如此客氣。
正不曉得該說點什么,韓秀峰又慢條斯理地說:“俗話說在其位謀其政,秀峰身為海安巡檢,就要捕盜賊、詰奸宄、清保甲、察宿夜。劉兄分防海安,詰奸宄而戒不虞,晝則循環守望,夜則輪流巡邏,遇行蹤詭秘,逐加盤詰。劉兄的汛地其實就是秀峰分轄的那些莊鎮,可以說你我的差事是一樣的,都是保境安民,保一方平安。”
晝則循環守望,夜則輪流巡邏……
劉山根越聽越不對勁,苦著臉道:“韓老爺,話是這么說,理也是這個理,可我們綠營比不了地方上的衙門,我這個額外外委更沒法兒跟韓老爺比,手下沒幾個汛兵,真要是別的事不干,光顧著巡邏守夜,怎么養家糊口,讓老婆孩子喝西北風?”
“劉兄,這么說你和你的那些部下是帶著家眷來海安的?”
“嗯,帶了,要是不帶讓老婆孩子住哪兒,讓她們吃什么喝什么。”
韓秀峰想想又問道:“劉兄,你們外委署攏共多少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