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便是臘月二十,明天衙門就要封印。
儲成貴等皂隸弓兵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到了這一天,個個想著只要熬過今天就能好好歇一個月,新來的巡檢老爺再不好伺候那也是年后的事。
結果一到衙門,就被召集到大堂。
新來的巡檢老爺坐在堂上,姓余的老家伙和姓袁的大塊頭一個手扶雁翔刀,一個挎著雁翔刀拄著水火棍,跟門神般一左一右站在堂前。那個姓潘的家人和姓張的小子站在公案兩側,公案上擱著保甲清冊和一堆公文。
巡檢司不是州衙,就算州衙也不是每天都升堂的。氣氛格外詭異,儲成貴等人不免有些忐忑。
“儲成貴,姜槐,本官問你們一件事。”
“韓老爺盡管問,小的據實稟報。”
“你倆是我巡檢衙門的正差,本官想問問你們手下有幾個幫差?”
儲成貴沒想到韓秀峰會問這個,偷看了一眼站在兩側的余有福和五大三粗的大頭,不敢撒謊,只能硬著頭皮道:“韓老爺,小的手下是有幾個幫閑的青壯,不過他們真的只是幫閑,衙門里忙不過來時小的才會喊他們。”
韓秀峰追問道:“到底幾個?”
“七個,不,八個,一共八個。”
“姜槐,你呢?”
姜槐嚇一跳,急忙道:“稟韓老爺,小的手下有九個。”
韓秀峰臉色一沉,緊盯著他們冷冷地說:“本官在上任的路上就有士紳來告,稱我巡檢司衙門正差兩人,卻有幫差十幾人,皆白役也,小事一語,牽連數人,動用大鐵鎖系頸,非納錢十余緡不能脫手。狐假虎威,橫行鄉里,敲詐勒索,魚肉百姓!儲成貴,姜槐,你倆知不知罪?”
被人告了,還是士紳告的。
儲成貴嚇出一身冷汗,連忙噗通一聲跪倒在堂前,哭喪著臉喊道:“韓老爺,冤枉啊!小的喊人幫忙全是為了辦差。辦差時頂多要點鞋襪費和酒飯錢,真沒有敲詐勒索,真沒有魚肉百姓。”
“韓老爺,我是本地人,怎么能做那喪盡天良的事。天地良心,我真是被冤枉的!”姜槐同樣嚇壞了,也噗通一聲跪了。
“無風不起浪,難道本官治下的士紳會冤枉你們不成?”
“韓老爺,小的是迫不得已,衙門就我們兩個皂隸……”
“還狡辯!”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韓老爺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
“起來吧,兩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也不怕被人笑話。”韓秀峰冷哼了一聲,隨即話鋒一轉:“你們給本官聽清楚了,以前的事本官可以網開一面,既往不咎,但今后不可再犯。你們要是膽敢再犯,別怪本官不留情面!”
“是,小的再也不敢了,謝韓老爺高抬貴手。”
“好了好了,把眼淚擦干凈。”
“是。”
韓秀峰看看他們,再抬頭看看他們身后那些嚇傻了的弓兵,語重心長地說:“本官曉得你們有你們的難處,在衙門當差看似風光可一年就那么點工食銀,要是沒點陋規咋養家糊口?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能只要有機會就伸手管人家要錢。你們也曉得你們是本地人,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難道就不怕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韓老爺,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