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墻上的炮手也意識到那些戰船是沖他們來的,不等張光成和李致庸下令就手忙腳亂地裝填起火藥和彈丸。同樣守在西墻上曲塘團和白米團鄉勇反而沒那么緊張,他們曉得河上有樁賊匪過不來,這邊等會兒只會有炮戰。
賊匪的船越來越近,周興遠忍不住提醒道:“韓老弟,西墻上的人太多,賊匪一炮打過來能打一片,要不先撤些人下去?”
“嗯,西邊是用不著那么多人,”韓秀峰緩過神,吩咐道:“大頭,趕緊去傳令,西墻上只留炮手,其他人先下去待命。”
“遵命!”
大頭前腳剛走,陸大明就忍不住問:“韓老爺,要不要把抬槍隊調過去?”
抬槍能打兩百步,如果賊匪的戰船靠得夠近,抬槍就能打著船上的賊匪,但韓秀峰卻不假思索地說:“河上的賊匪不足為慮,西墻用不著你們管。”
“行,我全聽您的。”
韓秀峰拍拍陸大明胳膊,隨即回頭道:“李兄,去辦昨天說的那件事,給弟兄們提提氣。”
李昌經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遵命!”
在墻上和墻下的鄉勇們注視下,李昌經跑到架在西墻上的一排站籠前,拔出腰刀面目猙獰地吼道:“弟兄們,賊匪既沒三頭六臂,也不是刀槍不入,不但沒什么好怕的,而且犯上作亂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現在大戰在即,留著他們礙事,干脆拿他們祭旗,老爺我先砍一個,剩下的留給你們,敢殺人的趕緊舉手,晚了就只能砍營外的那些了!”
殺人說起來簡單,可真要是做起來卻不一定下得了手,尤其對之前從未殺過人的那些鄉勇而言。
不過李昌經早有準備,昨晚就跟陸大明說好了。
他話音剛落,早被交代過的一個從泰壩上招募的鄉勇就喊道:“不就是殺人嗎,李老爺,算小的一個。”
“好,上來,這個賊匪交給你,由你來送他上路!”
“李老爺,也算小的一個!”
……
鄉勇們七嘴八舌、爭先恐后,不但十幾個劊子手很快湊齊了,而且還有很多想開殺戒的鄉勇沒死囚可砍,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行刑。
李昌經手起刀落,一個賊匪的人頭滾到墻上,又被他一腳踢到墻下,他身上被濺滿了腥紅的血,連臉上都沾上了,而隨著鄉勇們一陣陣歡呼,他不但不緊張害怕反而獰笑了起來。
韓秀峰不喜歡這場面,在京城時甚至都沒去菜市口看劊子手行刑,但今天卻陰沉著臉從頭看到最后,直到西墻上的那些炮手把站籠推下去,忙著用稻草編的草簾墊腳才回頭接著觀察起河上和南邊賊匪的動靜。
“不就是殺人嗎,有啥了不起的,在巴縣時我就殺過。”大頭不但看得興高采烈,甚至看得心癢癢,竟自言自語的嘀咕道。
吉大忍不住說道:“大頭哥,我不光曉得你殺過人,還曉得要不是韓老爺搭救,你早就被官府砍了給人償命了。”
“你咋曉得的?”
“潘二哥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