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上的傷還沒好的胡師爺覺得這是個機會,趴在榻上急切地說:“東翁,郭大人說得對,您吃虧就吃虧在不是正印官。既然張之杲那個老混蛋又病得不能理事,您為何不去求求雷大人,去署理泰州事?”
東家官運亨通,幕友才有好日子過。
楊師爺深以為然,也勸道:“東翁,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您看看仙女廟現在有多少候補官在等著差委試用,要是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徐瀛無奈地放下茶杯笑道:“張之杲又病得不能理事的消息,其實我三天前就曉得了。”
“您早就曉得了?”
“張之杲剛病倒就差家人來跟福珠朗阿稟報,這個泰州正堂他從道光二十三年一直做到今天,該撈的早就撈足了。現在天下又不太平,太平賊匪又近在咫尺,他巴不得早些卸任回老家。”
“福珠朗阿不讓他走?”胡師爺下意識問。
“福珠朗阿估計是曉得張之杲急著葉落歸根,也可能是想等著那些候補官出價,總之既沒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反正就是這么拖著。”
“哎呦,我怎么連這都沒想到,福珠朗阿一定是既想要張之杲的銀子,也想待價而沽,想把署理泰州這差事賣個好價錢!”
“你才曉得?”徐瀛反問了一句,隨即冷笑道:“不過這事雷大人心里有數,郭大人心里也有數,他張之杲別想得便宜就一走了之!福珠朗阿也別指望能從中撈多少銀子!”
想到張之杲明明貪生怕死卻虛報戰功的事盡人皆知,而雷以誠卻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兒,這些天甚至跟欽差大臣琦善都翻臉了,一連上了兩道折子彈劾琦善三天兩頭給圣上報捷,事實上卻沒正兒八經打過一場仗,胡師爺猛然反應過來:“張之杲越是不想做這個官,越是要讓他做,死也要讓他死在泰州任上!”
“反正他張之杲想葉落歸根沒那么容易。”徐瀛冷哼一聲,放下茶杯起身道:“至于福珠朗阿,這個知府他也署理不了幾天。所以我們現在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以不變應萬變。”
“韓秀峰,這些天有沒有韓秀峰的消息?”胡師爺回頭朝楊師爺望去。
“據說正在海安建營房,建衙署。都說官不修衙,他倒好,大敵當前,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耗費錢糧和民力大興土木。”
“建衙署?”
楊師爺一邊收拾書桌,一邊確認道:“建運副衙門,運司衙門都移駐泰州了,他竟然還要移駐海安。這分明是怕了,想離揚州再遠點。躲在海安多好,跟揚州中間還隔著個泰州,就算揚州這邊打翻了天,他龜縮在海安也不會有什么事。”
胡師爺恨恨地說:“該進則進,該退則退,他倒是個知道進退的主兒!”
“別瞎說!”徐瀛提醒道:“韓志行移駐海安一定是經郭大人首肯的,郭大人同意他移駐海安也一定有郭大人的道理。畢竟他現在不只是運副,也是鹽捕營的營官,移駐海安既方便查緝私販,也方便彈壓各場。揚州這邊已經夠亂了,沿海各場可不能再亂。一旦那些因水運梗阻淮鹽運不出去而沒了生計的灶戶鹽丁和船工犯上作亂,那亂的可不只是淮中淮南二十一場,而是整個通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