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不語的石贊清實在忍不住了,意味深長地說:“韓老弟,你這是打算做孤臣!”
“謝石老爺提點,”韓秀峰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連忙恭恭敬敬躬身致謝,隨即一臉無奈地說:“我大清承平已久,綠營早已荒廢糜爛,哪有那么容易整飭。秀峰從聽說要調任永定河南岸同知的那一刻,就曉得這是個得罪人的差事。”
想到接下來要清查歷年來的河灘淤地,一樣會得罪不少人,吳廷棟感嘆道:“做孤臣也好,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不能個個都好也彌縫歹也彌縫。”
石贊清心想徐四奎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并且姓徐的在京畿重地做了十幾年都司,別的不敢說但兵部一定有人。而韓四只是個正五品同知,就算簡在帝心也經不住京里那些人群起而攻之,正暗暗為韓四的前程擔憂,王千里拿著兩份履歷回來稟報道:“稟吳大人,石老爺,韓老爺,南岸守備張貴和北岸協辦守備阿精嘎求見。”
來前石贊清做過一番功課,下意識抬頭道:“張貴出身漢軍鑲白旗,阿精嘎是滿人,出身正紅旗,他叔父好像是現而今的正紅旗副都統。”
徐四奎雖是正四品都司,但終究是個出身行伍的漢人,相比之下請王千里呈上履歷求見的這兩位要難對付得多。
吳廷棟想到接下來清查河灘淤地一定會牽扯到旗地,不想節外生枝,輕描淡寫地說:“韓老弟,最難啃的骨頭我和次臬兄已經幫你啃下了,剩下的那些個守備、協辦守備和千總、把總用不著我們再出面。衙門里還有些公務,先走一步。”
“行,下官恭送二位。”
“別送了,你忙你的。”
石贊清沒想到吳廷棟說走便要走,禁不住問:“吳大人……”
“次臬兄,凌汛將至,時不待我。”吳廷棟臉色一正,就這么昂首闊步走出河廳大堂。
韓秀峰曉得他是不愿意得罪旗人尤其滿人,像什么也沒猜出一般跟石贊清一道將他送出衙門。
目送走吳廷棟的儀仗,再次回到大堂,石贊清擔心地說:“志行,據我所知張貴倒也不難對付,真正難對付的是那個阿精嘎,你得想好了!”
“石叔放心,這兩人不難對付。”
“你打算怎么對付?”
韓秀峰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身笑問道:“千里,永祥到了嗎?”
“早到了,”王千里拱手笑道:“剛才問過覺明,覺明說他們一家子從京城動身就比我們晚半天,昨天夜里到的固安,今天一早就趕到了村里,這會兒正在收拾我早上幫他們租的院子。”
“一家子,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