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大人,要是換個別的差事秀峰定會避嫌,但現而今這差事秀峰只能舉賢不避親,只能也只敢用信得過的自個兒人。”
“皇上準了嗎?”
“皇上恩準了,如果一切順利,德忠三五日內便能出京赴任。”
“德忠跟你還真是跟對了人。”彭蘊章感嘆了一句,突然話鋒一轉:“志行,實不相瞞,今兒個皇上命你在軍機章京上行走,老夫覺得大為不妥。恭親王要是沒遞牌子求見,沒懇請皇上三思,老夫一樣會遞牌子求見,一樣會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韓秀峰沒想到彭蘊章竟會哪壺不開提哪壺,連忙道:“大人覺得秀峰在軍機章京上行走不合適,自然有大人的道理。”
“你不記恨老夫?”
“秀峰怎會記恨大人,大人有所不知,其實皇上下午在西苑命秀峰在軍機章京上行走時,秀峰曾再三請辭過。”
“為何請辭?”
“若是別的差事,要是單論資歷和才干,秀峰自認為不比那些內閣中書和各部院的主事郎中差。但這不是別的差事,這是軍機章京,人貴在自知之明,秀峰自知才疏學淺,恐難當此大任,所以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仔細想想,彭蘊章赫然發現身邊這位年輕人做過巡檢,查緝過私梟;署理過州同,領過鄉勇殺過長毛;做過兩淮運副,復建過鹽捕營,據說連廟灣營都是他練出來的;后來又署理過松江府海防同知,兼過江海關監督,不但跟劉麗川等亂黨交過手,還跟西夷打過交道;再后來以署理永定河南岸同知奉旨整飭河營,在永定河南岸同知任上練的那一千五百兵都派上了大用場,心想這份年資那些個沒怎么出過京的內閣中書和各部院主事郎中還真比不了。
可想到他現而今所辦的差事,尤其皇上的那些打算,彭蘊章突然停住腳步,抬起胳膊指指西南方向:“工部衙門在這邊,通政司衙門在那邊,好久沒往那邊去了。好像穿過西長安門便是登聞鼓廳,如果沒記錯登聞鼓廳和鑾儀衛應該是離皇城最近的衙門。”
韓秀峰糊涂了,不知道他為何說這些。
彭蘊章回頭看了他一眼,又半開玩笑地說:“跟你這般大時,老夫還在翰林院做檢討,而你都已經開府建衙了,還是離皇城最近的衙門,著實讓老夫羨慕!”
韓秀峰猛然意識到他話中有話,還沒來得及細想,彭蘊章又話鋒一轉:“志行,你到任已經有兩天了吧,有沒有見過上官和同僚?”
“稟大人,秀峰都拜見過。”
“滿參議慶賢呢,有沒有見過?”
“打過照面,只是沒說幾句話。”
“老夫跟慶賢他爹有些交情,只是慶賢他爹遇上點事,老夫這些年一直不方便登門問候。你現而今是漢參議,跟慶賢正好是同僚,沒老夫那么多顧忌,你要是愿意就幫老夫個忙,得空代老夫去慶賢家拜訪下。”
“能為大人效勞,是秀峰福份,”韓秀峰想想又問道:“大人,有沒有話要秀峰代為轉告?”
“只是問候,問候問候就行了。”彭蘊章微微一笑,隨即呵欠連天地說:“太晚了,明天還有一大堆事,老夫也該回去歇息了。”
“秀峰恭送大人。”
“留步,萬事開頭難,你一樣有一大堆事要忙,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