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兒剛跑去拿朝珠,費二爺捧著一紫砂壺微笑著走了進來,他老人家這把年紀是百無禁忌,內宅可隨便進。
韓秀峰招呼道:“二爺,啥事?”
“早該換一身新的,瞧瞧,這一身穿著多威風,”費二爺看在眼里高興在心里,竟放下茶壺一邊幫著整理官服,一邊笑道:“你不是把‘厚誼堂’給盤下來了嗎,楊清河把原來的那個伙計打發走了,想著兩個兒子沒營生,剛才跑來求我,想問問能不能給他那兩個兒子找點事做做。”
“您老覺得呢?”
“他家老大今年二十四,前年成的家,已經有了個娃;老二今年十九,尚未婚娶。他家是開書肆的,倆小子也都斷文識字。我想著既然現在不缺銀子,不如讓他家那兩個小子來聽用。”
“老子呆在‘厚誼堂’,兒子不能也呆在‘厚誼堂’。”韓秀峰沉吟道。
“那就讓他家老大跟蘇覺明去上海,蘇覺明跟貴生和長春不一樣,河營原來的那幫小子不服他,就算回泰州也不一定能找著信得過的長隨。”
“這倒是個辦法,他家老二呢?”
“志行,我一直在想王乃增手下不能沒個聽用的,楊清河家老二年紀不大,看上去也挺機靈的,讓他家老二來伺候王乃增正合適。”
“想一塊兒去了,剛才我還跟琴兒說這事呢。”
“那我就這么去回他?”
“行,就這么定。”
韓秀峰話音剛落,琴兒捧著一串朝珠走了進來,微笑著跟費二爺道了萬福,然后一邊往韓秀峰脖子上套,一邊竊笑著問:“四哥,你剛才說只有翰林官和‘小軍機’可以佩戴朝珠,那究竟是翰林老爺大還是你大?”
不等韓秀峰開口,費二爺便捧著茶壺笑道:“琴兒,這朝珠不只是翰林官和‘小軍機’可佩戴,官做大了一樣可佩戴。至于是翰林老爺大,還是志行的官大,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二爺,啥叫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內閣的那些個中書和六部的那些個不是進士出身的主事郎中之所以個個看志行眼紅,那是因為只要能做上‘小軍機’,不但將來參加會試時更容易中式,而且只要做上了‘小軍機’就有冰敬炭敬可收,干滿三年就能升轉。”
“那吉老爺和敖老爺他們呢?”
“做‘小軍機’很累的,并且只是在軍機處當值這幾年威風,等考上進士或外放為官,就跟別的進士翰林或外官沒什么兩樣。相比之下,還是翰林官升轉起來更順暢一些,要是官運亨通,將來說不定能入閣拜相,所以對能不能做上‘小軍機’,吉老爺和敖老爺他們不是很羨慕。”
看著琴兒似懂非懂的樣子,韓秀峰不禁笑道:“這么說吧,吉老爺和敖老爺他們想做的是‘大軍機’,像我這樣捐納出身的和那些舉人、官學生和貢生出身的才會對‘小軍機’感興趣。”
“志行,也不能這么說,要是能入值軍機處,博文和金甫又怎會不愿意。只不過軍機章京按例只能從內閣中書、六部主事郎中和理藩院的主事郎中里選拔,本就不是翰林官的升轉之階。”
琴兒反應過來,禁不住問:“這么說吉老爺和敖老爺這輩子也做不上‘小軍機’,要做只能做‘大軍機’?”
“差不多,除非他們愿意去六部做主事郎中。”費二爺笑道。
“那他們愿意嗎?”
“他們十有**不會愿意,人家將來是要做侍讀侍講學士,是要去南書房、上書房行走的,跟咱們這是兩碼事。”韓秀峰笑了笑,想想又說道:“能不能做上‘小軍機’,他們不是很在乎,不過能不能做上我現而今做的這個通政司參議,他們還是很在乎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