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叔,打聽清楚了,道臺果然也收到了韓老爺做上‘小軍機’的消息,正在跟府臺、商量應該備點啥禮來登門祝賀。聽道臺大人的長隨說,道臺大人原本打算讓夫人先來的,可想到韓夫人帶著小少爺去了京城只好作罷。”
“小軍機”可不是開玩笑的,據說連督撫都給差人送冰敬炭敬,道臺府臺備厚禮登門祝賀純屬意料之中的事,段吉慶從未如此風光過,故作鎮定地問:“縣太爺呢?”
“縣太爺也去道署,聽道署的門子說府學教授、縣學教諭也去了。”
“他們也真是的,想來就來唄,還非得湊一塊兒來。”
劉山陽不禁笑道:“親家,人家越是這樣越顯得對這事有多看重,畢竟我們重慶府乃至整個川東道,這么多年就出了志行這么一個小軍機。”
“也是。”這人越是風光的時候越容易想起落魄的時候,段吉慶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個人,下意識問:“始真,任禾這段日子在忙啥子,好久沒見著他人,也聽說過他的信兒。”
“任禾……任禾好像在成都的一個書院執教,據說娶了成都一個官宦之家的千金,去成都擺的酒席,沒宴請老家的親朋好友。”
段吉慶喃喃地說:“這跟入贅有啥兩樣?”
劉山陽能理解他的心情,不禁笑道:“只要生的娃還姓任那就不算入贅,聽一位同窗說他岳父不但有錢而且有路子,任禾大婚那一天連學政都了。”
段吉慶沒想到任禾那龜兒子居然也能翻身,想想又問道:“這么說他打算做學官?”
“十有**是,只要能攀上學政的高枝,就算做不上縣學教諭,也能做上儒學訓導,不禁不管咋說他也是個舉人。”
關班頭知道段吉慶最討厭任禾那龜兒子,急忙岔開話題:“劉老爺,您一樣是舉人老爺,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正在守孝,能有啥子打算?”
劉山陽話音剛落,突然地動山搖,整個大廳全在晃動,桌子和茶幾晃得把茶杯都摔碎了,眾人嚇得魂不守舍,不約而同扶著椅子蹲下了。
關班頭反應最快,扶著越來越劇烈的八仙桌,一把拉住段吉慶的胳膊,一邊往外面跑一邊大喊道:“地龍翻身,不能呆屋里,趕緊出去!”
“走走走,趕緊走!”
等眾人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沖出宅院時,只見山坡下尤其江北那一片搭得吊腳樓,隨著地動山搖紛紛坍塌,不曉得有多少人被壓在下面。而街上到處都是倉皇逃竄的人,到處都是驚恐的哭喊聲。
……
PS:咸豐四年十月十九日,四川巴縣、南川一帶地震,壓斃人畜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