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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得很快,杜三等人的船還沒到南紀門,重慶鎮總兵、副將、參將等武官就收到了消息,跟營里的都司、游擊、千總一起趕到碼頭。
杜三在唐家沱厘卡并非信口開河,是真奉欽差大臣向榮之命護送戰死兄弟的骸骨回來的,六條船上裝了四十幾口棺材,甚至隨身帶著蓋有欽差關防大印的公文!
在兩江平亂的許多四川兵是從重慶鎮各營調去的,看著一口口棺材被腳夫們從船上抬上岸,營里的老弱婦孺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是昏天暗地,也不管棺材里躺的是不是她們的親人。結果這一哭引來更多百姓圍觀,城里堪稱萬人空巷。
剛從走馬崗回到縣城的段吉慶也收到了消息,正猶豫要不要去瞧瞧,關班頭竟帶著三個人火急火燎地找上了門。
“段經承,您看看誰回來了!”
“長生拜見段叔!”
段吉慶急忙將潘二扶起,看著潘二老淚縱橫地問:“長生……真是長生,你啥時候回來的?”
再次見著段吉慶,想到再也見不著自個兒的爹,潘二實在控制不住了,淚流滿面地說:“我一接到您老的信就動身回來的,原本打算走陸路回來,郭大人說山東正在鬧長毛,河南正在鬧捻匪,擔心這一路不好走,就讓我去上海乘沙船去天津,從天津去直隸,再沿京西官道去陜西,從‘北大路’回來。
沒想到趕到上海找著蘇覺明,就是四哥以前在泰州收的那個家人,才曉得他剛收到四哥的信,才曉得桐梓有奸民犯上作亂,老家也不太平。他和薛老爺、劉老爺正在商量咋辦四哥交代的事……”
段吉慶見潘二說著說著欲言又止,干脆讓關班頭幫著招呼潘二的隨從,就這么把潘二領進書房,帶上門急切地問:“長生,你說得是薛煥薛老爺和劉存厚劉老爺?”
“正是。”
潘二擦了把淚,哽咽地說:“四哥擔心老家安危,在半路上發急件給正在上海平亂的薛老爺、劉老爺和已革蘇松太道吳健彰,請他們想辦法買兩百桿洋槍和五千斤火藥鉛子兒。吳健彰倒是很幫忙,幫著墊銀子跟法蘭西的一個商行買了兩百六十桿洋槍和六千多斤火藥鉛子兒。”
“槍和火藥呢?”段吉慶追問道。
“運回來了。”潘二深吸口氣,接著道:“老家不太平,薛老爺和劉老爺一樣著急,本打算從營里抽調五十個兵勇,讓我領著那些兵勇把槍和火藥鉛子送回來,結果杜三正好到了上海,就讓我和杜三領著五十個同鄉以護送戰死兄弟骸骨回鄉安葬為名押解槍和火藥回來的。
這一路不好走,只能搭乘洋人的船,沒想到那些洋人走了一路竟跟長毛做了一路買賣。在長毛盤踞的瓜洲、江寧等地方,前前后后加起來逗留了十四天!嚇得我們不敢露頭,只能把官服、關防全藏在棺材里,更別說上岸。就這么跟著洋人的船到了武昌,然后再換船,再雇腳夫,然后再換船……”
四十幾口棺材,只有二十口棺材里有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