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煥章和楊吏清只是沖著前面打頭陣的,跟八省客長明爭暗斗的不只是他們兩個。
不出韓秀峰所料,“整飭團練”那么機密的事,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
消息傳到湖廣會館,原本不是很擔心的湖廣客長江宗海坐不住了,他怎么也沒想到韓秀峰奉旨幫辦團練是這么個幫辦法兒!
真要是如傳言所說,那他兼任局紳的保甲局定會成為頭一個被整飭的對象。因為團練本就是地方上的事,既然要整飭甚至裁撤,頭一個被整飭甚至裁撤的便是保甲局的那些茶勇。而那些從茶陵州招募的茶勇要是被遣散,那保甲局一年要四五萬兩銀子做什么?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江宗海不敢再坐等消息,急忙去求見縣太爺。
巴縣知縣祥慶沒少拿八省客商的好處,一樣不希望保甲局就這么被裁,趕緊去幫著找重慶知府杜興遠。本就想著坐收漁人之利的杜興遠自然不會出這個頭,干脆帶著祥慶去向道臺稟報。
曹澍鐘同樣沒想到“幫辦”變成了“整飭”,同時又覺得那些傳言并非空穴來風,畢竟巴縣乃至整個川東道又沒鬧賊匪,要辦那么多團練做什么,長此以往只會尾大不掉。就在他琢磨著韓秀峰究竟以何名義來整飭甚至裁撤之時,家人送來一張名帖和一張拜帖。
看著名帖和拜帖上“欽賜色固巴圖魯賞帶從四品頂戴加知府銜幫辦重慶府各州縣團練韓”的落款,曹澍鐘急忙道:“有請!”
“遵命,小的這就去。”
曹澍鐘定定心神,坐下等了片刻,穿著一身青布長衫的韓秀峰在家人陪同下走進了花廳。
不等韓秀峰開口,曹澍鐘就起身招呼道:“韓老弟,你可算回來了,本官年前就接到朝廷的諭旨,就等著你回來幫辦重慶府各州縣團練。沒曾想這一等竟等了四個多月,更沒想到老弟你就這么回來了,怎么不差人先知會一聲,本官也好讓重慶府召集本地士紳去迎一下!”
他笑容滿面,熱情無比,一點架子也沒有,讓進城之后便來拜見的韓秀峰倍感意外。
“曹大人您這是做啥子?”韓秀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隨即很認真很誠懇地躬身道:“大人不但年長,而且與我姑父段大人乃同年,秀峰可不敢跟大人稱兄道弟,懇請曹大人受秀峰一拜!”
“行行行,那老夫稱呼你志行。”
“謝大人。”韓秀峰又躬身行了一禮,這才從袖子里取出一封書信,恭恭敬敬地呈上:“曹大人,這是石叔托秀峰捎給您的信。石叔說跟大人您一別十幾載,怪想念的。”
“石贊清?”
“正是。”
段大章上次提過石贊清,說石贊清現而今是永定河北岸同知,還曾跟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記名知府做過近一年同僚。想到眼前這位都已經從四品頂帶了,還稱呼從五品的石贊清為石叔,曹澍鐘突然覺得眼前這位雖是捐納出身但還是懂禮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