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東家陰沉著臉,江宗海急忙起身道:“五爺您這是說哪里話,這兒是重慶府治下的巴縣,不是廣東,那樣的事絕不會在我巴縣重演!”
“不會?”孫五爺啥話都敢說,啥玩笑都敢開的名聲在外,沒段大章那么多顧忌,緊盯著江宗海問:“小老弟,你湖廣會館門口就是碼頭,你是真不曉得還是裝作看不見?茶幫和川幫都已經鬧成啥樣?”
“五爺,晚生……”
“一個巴掌拍不響,老朽沒責怪你的意思,至于你們招募的那些茶勇,老朽也覺得沒啥不妥。要不是那些茶勇幫同官軍彈壓,那些源源不斷涌入的纖夫和湖廣流民因為活不下去早扯旗造反了。”
孫五爺喝了一小口茶,接著道:“老朽想說的是,廣東的前車之鑒擺在那里,而我巴縣乃至整個重慶府的形勢又岌岌可危,堪稱一點就著,我等不能不加以防范!要是讓居心叵測之徒或賊匪的奸細挑撥離間,引發土客械斗,一旦像廣東那樣刀槍相向只會兩敗俱傷,只會便宜了那些賊匪!”
“五爺所言極是。”伍濬祥深以為然。
伍奎祥更是凝重地說:“冤冤相報何時了,我等不但得引以為戒,還得陳請道署、府衙加以防范。誰若敢妖言惑眾,誰若敢挑撥離間,必須從嚴法辦!”
“伍老弟,你這是治標不治本啊。”段大章再次接過話茬,直言不諱地說:“本地士紳與八省客商因為學額、中額起隙已久,別人你們伍家三兄弟借籍應試,占了我重慶府的學額和我四川的中額,卻不把自個兒當重慶府人,你說本地士紳心里能沒怨言?”
“段大人,奎祥慚愧。”伍奎祥尷尬到極點,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這事不能全怨你,我的同窗好友黃永洸也一樣,當務之急是做點什么略作彌補。”段大章不想跟他們繞圈子,環視著眾人開門見山地說:“要是諸位愿意給我段大章面子,那就在明天的賓興會上多捐點。再就是我朝承平已久,綠營不堪大用,想防堵住貴州的賊匪只能招募青壯辦團練,而辦團練不能沒有糧餉,諸位能者多勞也應該多捐點。”
“大人說得是,我等……我等……”
“別著急,何況這也不只是諸位的事,”段大章看向龔瑛等本地士紳,意味深長地說:“龔老弟,正如老五剛才所說,要不是保甲局招募的那些茶勇幫同官軍彈壓,用不著等到長毛和貴州的賊匪殺過來,我巴縣就會先亂起來。所以老夫以為值此多事之秋,有錢的要出錢,有力的一樣要出力!”
“段大人所言極是。”
“別極是了,當務之急是勸勸那些學子以舉業為重,別再人云亦云跟著鬧騰。崔老弟,楊老弟,明年便是會試之年,也該收收心早做些準備。你們寒窗苦讀為的是啥,不就是圖個金榜題名嗎?”
廣東土客械斗的消息聽得崔煥章和楊吏清心驚膽戰,哪會再有跟八省客商再爭權奪利之心,段大章這么一說,二人急忙起身道:“大人說得是,晚生回去之后便閉門苦讀。”
“再急也不急這一兩天,明日賓興可少不了你們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