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厚又忍不住道:“接著跟洋人耍滑頭,總是避而不見,那還要他這個五口通商大臣做什么?何況長此以往,只會讓洋人忍無可忍,到時候真要是起了戰事,他葉名琛連天地會亂黨都剿不過來,難不成還能打贏洋人?”
“可要是讓洋人進了城,洋人再跟前年來天津時那般提出修約,葉大人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子瑜,你有何高見?”文慶又問道。
曹毓英叫苦不迭,心想不許西夷進城是先帝和皇上授意的,并且真要是讓西夷進了廣州城,定會發生崇實所說的那些事,只能支支吾吾地說:“中堂大人,下官以為兩廣戰事正緊,葉大人還是應以剿賊平亂為重。”
“曹大人,那洋人怎么辦?”崇厚忍不住問。
“至于洋人起釁,下官以為現在還是應該隱忍,待葉大人肅清兩廣的亂黨,到時候便可一心一意與洋人周旋。”
見老中堂并沒有生氣,崇厚膽子更大了,又追問道:“那曹大人以為兩廣的天地會亂黨,葉大人能在一兩年內剿滅嗎?”
曹毓英心想你一個嘴上無毛的紈绔子弟曉得什么,不卑不亢地說:“地山老弟,英佛兩夷正在跟俄夷打仗,這仗同樣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馬月。”
“曹大人,您這是賭英佛二夷不敢同時打兩場仗,可我大清又何嘗敢在剿賊平亂的同時跟西夷開打?新安和南海分號發回的急報,您不是沒看過,應該曉得英夷正箭在弦上!要是再不拿出個方略,后果不堪設想!”崇厚一連深吸了幾口氣,又咬牙切齒地說:“曹大人,您這是在賭我大清的國運!”
崇實見曹毓英臉色變了,急忙道:“地山,哪有你這么跟曹大人說話的,一點規矩都不懂,給我出去!”
“哥,我……”
“好啦好啦,大過年的,吵什么吵?”文慶回頭看了他們兄弟一眼,又轉身道:“博川,你也說說。”
“稟中堂大人,該說的曹大人和樸山、地山都說了,面對此危局,下官也沒什么好辦法。不過下官以為事到如今,朝廷應未雨綢繆做一些準備。”
“做哪些準備?”
文祥豈能錯過這個機會,拱手道:“這兒沒外人,這兒是書肆也不是朝堂,下官斗膽說句喪氣話。英夷真要是忍無可忍開戰,定會去攻廣州城,而葉大人十有**是守不住的。廣州失陷事大,本就亂黨賊匪四起的兩廣政局因此而生的動蕩更可怕,不能沒有可靠的能吏收拾殘局。再就是洋人要是一不做二不休,率兵船北犯,福建、浙江、江蘇、山東乃至直隸沿海各地不能沒一點準備。”
文慶又何嘗不知道海防的重要性,可現而今朝廷是真無暇兼顧,沉默了片刻抬頭道:“派員去廣東倒也可行,真要是走到那一步,所派之人就算收拾不了殘局,朝廷也不至于對廣東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下官就是這么想的。”
“你覺得派誰去合適?”
“稟中堂大人,上海失陷時上海和上海周邊的文武官員死的死、逃的逃,方圓幾百里只剩下奉兩淮運司之命去松江府辦糧的韓秀峰一個朝廷命官。要不是韓秀峰召集士紳籌集糧餉,并幫著打探賊情,時任江蘇巡撫許乃釗率兵趕到上海城外,恐怕他手下的兵勇連飯都吃不上,更別說剿賊平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