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皇上打算擢升他為左都御史。”
“他現在干的事跟做左都御史有何兩樣?”文祥反問一句,抬頭看著滿屋子西洋器物,苦笑道:“就因為報喜不報憂,皇上就不相信咱們了,唉……其實志行早料到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王乃增提醒道:“大人,當務之急是今后怎么辦?”
文祥權衡了一番,凝重地說:“皇上一天不下旨裁撤‘厚誼堂’,那這打探夷情的差事就一天不能松懈。折子照常呈遞,軍機處那邊也照常稟報。再就是從今兒個開始得勒緊腰帶過日子,剩下的那六千多兩銀子得用在刀刃上,絕不能因為沒銀子延誤公事。”
“大人,好多花銷是省不了的,乃增以為光靠節流撐不了多久。”
韓秀峰在時估計一年有一萬兩足夠了,結果文祥和王乃增這兩年是看見什么都想買,光買新式洋槍和洋人鑄的炮就花掉五千多兩,現在皇上不待見“厚誼堂”,又不好意思再跟慶賢開口,文祥終于意識到沒錢的日子有多難過,沉默了良久才低聲道:“咱們又不是做買賣的,難不成還能開源?”
王乃增不想“厚誼堂”因為沒錢而關門大吉,沉吟道:“要不讓各分號幫著想想辦法。”
“韓宸、云啟俊和蘇覺明他們能有什么辦法?”
“一個分號出一千兩,對他們而言應該不難。”
“這不太合適吧?”
“事到如今,只能這樣了。”
“好吧,你給他們寫信,這事你親自辦,千萬別讓慶賢知道。”
“大人放心,我不會讓慶賢知道的。”
……
與此同時,大頭陪進京申領河工銀的王千里再次找到了榮祿。
申領跟報銷不一樣,這一次榮祿是愛莫能助,一邊招呼王千里喝茶,一邊無奈地說:“說了您或許不會相信,別說工部沒銀子,連戶部的銀庫都空空如也。去年為籌軍餉,皇上甚至命戶部把內務府所藏的幾口大金鐘都拿去鑄錢了。您別說十有**申領不到,就算能申領到也只會給您官票或寶鈔,連鐵錢您都見不著。”
“仲華,我曉得戶部周轉不開,可河工真不能耽誤。我永定河道去年就沒申領到河工款,今年要是再申領不到,讓我如何應對來年的春汛?萬一發生水患,我王千里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您這北岸同知做得真不是時候。”
“要是再申領不到,恐怕我只能辭官了。”
“以我之見辭官大可不必,想想辦法換個差事倒是真的。”
“換個差事,哪有老弟說得容易。”王千里無奈地說。
榮祿抬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大頭,笑道:“算算日子,志行兄最遲明年春上便能孝滿回京,到時候請他幫著想想辦法,換個差事應該不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正打瞌睡的大頭一聽到“志行”,就禁不住問:“榮老爺,您是說我四哥要回來接著做官?”
“你不曉得,你四哥沒給你捎信?”
“我哪曉得,我又不識字,四哥咋會給我寫信。”大頭悻悻地說。
“我估摸著他應該快回來了,”榮祿笑了笑,接著道:“不信我們可以打賭,要是明年春上他還沒回京,到時候我請你吃酒。要是他回來了,你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