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華,你給行之說說。”韓秀峰坐下道。
榮祿愣了愣,連忙端起蠟燭道:“從長蘆鹽運司崇厚大人差人星夜送來的布防圖上看,照譚廷襄、張殿元這么‘分別布置’,這仗真要是打起來,他們的一萬多兵馬,恐怕會被西夷一擊即潰!”
“怎么會這樣?”任禾驚問道。
“南岸三座炮臺只有一千兵守,新任天津鎮總兵達年、大沽協副將率剩下的一千多兵駐守炮臺后路;北岸炮臺只有六百多兵駐守,直隸提督張殿元的一千多兵一樣駐守炮臺后路;副都統富勒敦泰所率的京營火器營,遠在距北岸炮臺六七里的于家堡。護軍統領珠勒亨所率的馬隊離得更有,竟駐在距南岸炮臺二十多里外的新城!”
榮祿放下蠟燭,又指著剛標記好的輿圖道:“您瞧瞧,一萬多援軍駐炮臺后路之新城、新河、于家堡、海神廟、草沽頭等處,距炮臺三四里至二十里不等,真正守炮臺的就一千六百余兵。要是炮臺失陷,駐守后路的那些兵十有**會聞風而逃,呼應支援根本無從談起。”
王千里更是恨恨地說:“這么排兵布陣究竟妥不妥當放一邊,我最不敢相信的是,那么多統兵大員竟全躲在后頭,竟沒一個身先士卒的。主帥不去炮臺,不與炮臺共存亡,這士氣從何而來?”
“照二位這么說,真要是打起來,還真可能一舉擊潰!”
“所以咱們得抓點緊啊。”韓秀峰站起,看著任禾問:“行之兄,盔甲兵器和被具領著沒有?”
提起正是,任禾急忙道:“稟大人,武備院甲庫里的兵器,跟廢銅爛鐵差不多,盔甲、被具同樣如此。下官無能,翻找了一下午,只挑出兩車勉強能用的。”
吉祿更是苦著臉道:“四爺,我覺得北鞍庫、南鞍庫和火藥庫咱們也不用去,去只會耽誤功夫。”
“大敵當前,大戰在即,讓將士們兩手空空怎么御敵?”王河東急切地說。
榮祿早知道武備院糜爛,卻沒想到會糜爛到如此地步,想到手下的一百多騎馬隊手無寸鐵,急切地說:“大人,上海那邊幫著采辦的洋槍火藥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運到,武備庫又指望不上,估計兵部那邊也一樣,看來咱們只能自個兒打造趕制。”
韓秀峰深吸口氣,回頭問:“千里,銀子還有多少?”
“稟大人,帳上剩六千余兩,之前的銀子全照您吩咐用作買糧了,”王千里頓了頓,接著道:“不過今天下午,江昊軒江老爺帶著一個會計司的書吏找過來,旁敲側擊地提醒我照這么追查下最后誰也撈不著個好,問我要怎樣才愿意善罷甘休。”
“你咋說?”
“都已經查到這份上,臉早就撕破了,我也懶得跟他們繞圈子,直言不諱地說整治河道海子缺銀子,結果您知道他帶來的那個書吏怎么說?”
“那個書吏咋說的?”韓秀峰追問道。
王千里苦笑道:“那個書吏說只要是花銀子能辦的事都不是事兒,然后跟我討價還價,說到最后愿意出四萬兩。”
“他們這是想花錢買平安。”榮祿不禁笑道。
“咱們已經壞了規矩,不能再壞規矩,要是拿了這四萬兩,之前的事就得一筆勾銷,就不能再追查了。所以我不敢做這主,正準備跟四爺您稟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