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總督譚廷襄,有統轄綠營之責,累次奏稱兵力足恃,布置皆妥。可一經開仗,即失炮臺,實屬督率無方。并且據僧格林沁查取國瑞等人所供,大沽口失陷那天,譚廷襄是坐轎奔走逃命的,尤為恇怯無能,大負委任,著即革任來京,聽候查辦!”
“一下子要查辦這么多官員?”許乃釗聽得暗暗心驚。
“不查辦怎么跟滿朝文武交代,又怎么跟天下百姓交代?”吉云飛反問一句,意味深長地說:“要不是先駁回桂良等人所奏,再降旨查辦失事官員,這會兒外頭一定會比前些天還要‘熱鬧’。”
提起這個,林慶遠低聲道:“許大人,吉老爺,下官聽方略館的同僚說,有人丟官就會有人升官,有人哭就會有人笑。他們說最多兩三天,皇上就會擢升一批文武官員。”
“所以說許大人回來的正是時候!”
許乃釗豈能聽不出吉云飛的言外之意,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余有福跑進來稟報直隸候補道榮祿、南苑郎中王千里和正白旗佐領永祥帶著厚禮前來拜見。
官場失意了好幾年的許乃釗,怎么也沒想到會有“門庭若市”的這一天,頓時感慨萬千,連道有請。
榮祿三人跟著余有福走進“聽雨軒”,執晚輩之禮上前拜見,許乃釗真有些受寵若驚。招呼三人坐下聊了一會兒,確認他們之所以前來全是因為韓四,許乃釗在感嘆韓四重情重義的同時,也暗自感慨有時候幫人真是幫己,要不是當年無心插柳,又哪會有今日之柳成蔭。
總算見著王千里這么個熟人的張光成更高興,見“聽雨軒”坐不下,連忙找了個由頭走了出來。王千里不想給許乃釗留下飛黃騰達了就忘了故友的壞印象,陪著說了一會兒話,也借故走出“聽雨軒”,跟一別七八年的張光成在后花園敘起舊。
“泰州一別,甚是想念,”張光成拱拱手,又感嘆道:“實不相瞞,光成萬萬沒想到四爺官運如此順暢,一樣沒想到百齡兄您的官運竟也如此亨通,徐瀛老鬼估計一樣沒想到!”
“讓老弟見笑了,我王千里能有今日,全是沾四爺的光。”王千里微微笑了笑,接著道:“至于徐瀛,聽說他做上了江寧知府,也不曉得是真是假。”
“確有此事,只是江寧還在長毛手里,他這個知府做得是有名無實。”
“不說徐老鬼了,像徐老鬼這樣的迂腐之輩,京里比比皆是,還是說說你吧,怎么突然想起來京城的?”
“不怕老兄笑話,家父在泰州為官的時候,我是天天想著他老人家什么時候能卸任回鄉。可在家守了幾年孝,又有些懷念在泰州時的日子,于是跟著幾位同鄉結伴去常州投奔許大人,然后就死皮賴臉地跟著許大人來京了。”
張光成很想跟王千里一樣請韓秀峰幫著謀個差事,不過也只能想想而已,一是跟韓秀峰的交情還沒到那個份兒,二來他現在也算許乃釗的幕友,不能就這么換東家。更重要的是許乃普雖幫不上許乃釗的忙,但身為吏部尚書,許乃普想幫他這個錢塘同鄉謀個缺并不難。
正因為如此,他不能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投奔韓秀峰。
真要是那么做了,韓秀峰應該會幫忙,但很可能會因此瞧不起他,而他今后也別想再指望許乃普、許乃釗等同鄉關照提攜。
王千里同樣想到了,并且深知他是個聰明人,不禁笑道:“老弟真會說笑,像老弟這樣的人才,許大人又怎會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