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儲掌柜前腳剛走,吉云飛就不無激動地說起他接下來的打算,韓秀峰故作沉思了片刻,喃喃地說:“去江蘇投奔覲唐兄倒是條出路,可覲唐這個兩江總督終究是暫署的。下午我見著了博川,他說皇上昨兒個剛下旨授署理兩江總督曾國藩為欽差大臣,大江南北,水陸各軍,均歸其節制,事權歸一,責無旁貸。并著曾國藩即飭催左宗棠、李元度、鮑超、張運蘭等到齊,由池州、廣德、分路進兵,規復蘇常。”
“我曉得,我聽說了。”
“您既然曉得為何還要去?”韓秀峰不解地問。
吉云飛放下茶杯笑道:“志行,覲唐兄這個兩江總督是暫署不了幾天,可就算做不成兩江總督,一樣能接著做江蘇巡撫!我跟你不一樣,我只是個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只是個等著補用的記名御史。覲唐兄幫不上你這位三品京堂的忙,反倒需要你關照,可他幫我謀個實缺還不是輕而易舉?”
“這倒是,可我覺得他這巡撫也署理不了幾天。”
“怎么可能呢!”
“怎就不可能,不是說喪氣話,我估摸著等曾國藩到任之后,他不但署理不了幾天江蘇巡撫,恐怕連江蘇布政使都做不成,搞不好甚至會被革職查辦。”
“志行,你不是在說笑吧?”吉云飛驚詫地問。
“博文兄,您看我像是在說笑嗎?”韓秀峰反問了一句,緊盯著他很認真很嚴肅地說:“您平日里光忙著操心同鄉們的事,對兩江尤其對曾國藩與何桂清之間的恩怨不是很清楚,對曾國藩的為人也不甚了解,而我呢因為有一個朋友在曾國藩那兒效力,對他們之間的恩怨略知一二。”
“曾國藩跟何桂清不對付?”
“不只是不對付,而且有著深仇大恨。”
“啥仇啥恨?”
韓秀峰喝了一小口水,耐心地解釋道:“曾國藩第二次率湘勇赴江西助剿長毛時,江西官員都不喜歡他們那支客軍,糧餉支應不上,將士們只能餓著肚子跟長毛打仗。萬般無奈之下,曾國藩寫信求時任浙江巡撫何桂清協濟。
結果何桂清不但不愿意協濟,還寫信把曾國藩怒斥了一番,說剿賊平亂靠的是八旗綠營,不是他從湖南帶去的那些散兵游勇,還罵曾國藩不知天高地厚。”
“竟有這樣事!”吉云飛愣住了。
韓秀峰微微點點頭,接著道:“那會兒浙江還是完善省份,江南大營的錢糧有一半靠浙江,曾國藩和湖北巡撫胡林翼為了開辟餉源,在皇上命何桂清署理兩江總督時,派人來京里活動,在肅順和鄭親王等人的幫助下,讓曾在胡林翼麾下效力多年的羅遵殿做上了浙江巡撫。”
“我說羅遵殿怎那么容易做上巡撫的,原來是曾國藩和胡林翼幫的忙。”
“實不相瞞,當時我也曾受胡林翼和肅順大人之托在皇上面前給羅殿遵美言了幾句。”韓秀峰頓了頓,接著道:“羅殿遵做上浙江巡撫之后,也沒讓曾國藩和胡林翼失望,一到任就把浙江的軍餉按月接濟湘軍,而不是跟之前那般專供江南大營了,這就等于在挖兩江總督何桂清的墻角,所以何桂清不止一次上疏參劾羅遵殿,稱羅遵殿沒有戰守之才,稱羅遵殿知守不知戰,守近不守遠。”
“后來呢?”吉云飛苦著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