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文祥,回頭看特木倫等老部下,韓秀峰實在忍不住了,緊盯著他們問:“幾位,我這算是被囚禁了吧?”
“四爺,您這是說哪里話,給我們幾個膽我們也不敢囚禁您。”
“那就是軟禁?”
“四爺,文大人是讓哥兒幾個陪著您,可文大人也是為您好。”
“為我好,我究竟咋了,是貪贓枉法還是謀逆了?”
“四爺,您就別問了,我們幾個說起來是在總理衙門當差的章京,其實就是個跑腿的,王爺和大人們的事我們幾個哪會知道。我們只知道得伺候好您,您想打牌,咱們陪您打牌。您想吃酒,咱們陪您吃酒。您想聽曲兒,我這就去找戲班子。”
韓秀峰陰沉著臉問:“大行皇帝賓天還沒滿兩個月,現在能聽戲嗎?”
“別的地方不能,但在這兒您百無禁忌。文大人交代過,只要能讓您高興,只要不出門,做什么都行。”
特木倫話音剛落,林慶遠就跟獻寶似的捧出一疊書信:“四爺,日升昌被洋人給搶了,好在洋人只要銀子不要書信,小的去盯著那些個伙計整整翻找了兩天,總算找著了您的家信。”
“四爺,家書抵千金,要不您先看看家信,酒席馬上就送過來,等酒菜擺上桌,咱們再給您接風。”
“好吧,不為難你們。”
韓秀峰回房看了一會兒書信,有老丈人寄來的,有大哥讓侄子仕通仕達寫的,有潘二和柱子的。
家里倒沒什么事,琴兒挺好,兩個娃不但聰明而且懂事,反倒是大哥和二哥的想法比較多,一個覺得他兒子啟蒙晚,之前在鄉下請的先生學問也不高,別說考舉人中進士了,恐怕連秀才都考不上,打算給他兒子捐個文監生。
一個覺得這么大一家子,在縣衙不能沒人,打算把兒子送縣衙戶房或兵房幫閑,等縣衙各房有書吏的缺空出,再花點銀子找幾個人作保頂上,雖然只是個書吏,但至少能免些徭役和賦稅,還能幫著照看家里。
潘二說的是團練的事,可韓秀峰根本無心想那樣,因為這幾天經歷的一切,讓他意識到兩宮太后和恭親王等留守京城的王公大臣會有大動作,一定是在謀劃怎么對付肅順等先帝托孤的贊襄大臣。
可有大行皇帝遺詔在,她們又能做什么呢?
何況后宮不得干政是祖宗家法,就算官心、旗心、軍心、民心全在她們這邊,難道還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地視大行皇帝遺詔于不顧,授意文武百官群起而攻之,罷肅順等人的官,革肅順等人的職?
想到這跟造反差不多,韓秀峰覺得兩宮太后和恭親王應該不會也不敢這么干。可想到文祥連打帶削的這些安排,又覺得他們真有可能對肅順等人來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