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少女握著鋤頭,愣愣地看著寧遠舟,大概是想起自己逞強的話,這番被抓個正著,有些不好意思,頓時埋下了頭。
這般模樣,瞧著倒是像做錯了事被訓斥的小孩,還挺乖巧。
寧遠舟卻未被這外貌的乖巧蒙蔽“瞧著倒是乖巧,可惜嘴里沒幾句實話,你就算打算做野人,也得考慮考慮自己那小身板,能不能打得過山里的豺狼虎豹吧”
白憐頭垂得更低了,像個小鴕鳥似的。
寧遠舟算是看出來了,她每次都喜歡用這種辦法蒙混過關,蹙眉凝視她,嗓音肅然了幾分“又不說話”
他本就不是那種溫柔掛的嗓音,說話有種酷烈的氣息,嚴肅一些,就顯得偏冷了。
白憐像是被他嚇到了,一顫,慌忙抓住他衣角“公子,我,我說,你別生氣。”
寧遠舟讓她氣笑了“有去處”
白憐委屈地咬了咬唇“我與公子萍水相逢,卻能看出公子心軟,公子幫阿憐是出于仁義,不幫阿憐也是天經地義,阿憐已經欠公子良多,實在不想再麻煩公子了。”
她似乎總會有這種小動作。
她本就生得嬌嫩,唇瓣也嬌嫩,那貝齒一咬,都似乎要破皮了似的。
寧遠舟心中一滯,終究心軟了“既然已經欠了,再多欠一些又如何”
白憐呆呆道“公子”
“日后便跟著我吧。”寧遠舟脫口而出這句話,先前跟著白憐的時候,他就已經心軟在考慮這事了。
左右他也打算就此脫身歸隱,便先收留著她也并無不可。
等到日后有何時的機會,或是她有了值得托付的人,嫁出去便是了。
隨即他又覺著這話好像有些歧義,好像是讓她跟了他似的。
他又立刻想要補充“我的意思是”
可惜白憐沒給他補完的機會,便紅著眼要給他跪下“多謝公子,阿憐愿意為奴為婢伺候公子,以報公子大恩。”
白憐這樣的人,釣起人來,連拒絕的機會都不會給別人。
“”
寧遠舟一把扶住她手臂,沒讓她跪下去,說一半的話愣是噎了回去。
行吧,合著人姑娘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也是,小姑娘也不過十五六歲,他這歲數,她叫一聲叔叔都可以了,這樣的小姑娘,想必成親也不會往他這般歲數的想。
被扶住手臂沒跪下去的小姑娘迷茫地睜大水眸“公子”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剛才哭過,紅著眼睛,淚水未干,這般滿目純然地瞧著人,有多惹眼。
寧遠舟移開視線“我還用不上你為奴為婢,往后你便做我的表妹吧。”
白憐立時哽咽道“公子公子您真是好人。”
心軟,是很容易被騙的啊。
“還叫公子呢”瞧她這般謹小慎微的模樣,寧遠舟心底生出半分無奈來,這小姑娘,到底還有多怯生
“我姓寧,寧遠舟。”
她眼含水光,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開心的笑容,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哥哥。”
哥哥。
也不知是不是她總這般溫聲細語的,軟糯又悅耳,這一聲哥哥聽得他心間一顫,又立刻忽略過去“走吧,誰家這般粗糙辦事,先去給你親哥哥買一口棺材。”
白憐跟著寧遠舟,去將喪事辦了辦,因為眼下白憐既沒有了房子又沒了親人,只是簡單入殮入土。
但也耽擱了一整日,白憐才再次坐上了馬車,與寧遠舟一同赴京。
梧都。
入了城,白憐就老實地待在馬車里,也不知到了哪兒,外邊傳來一陣糕點香氣,很是饞人。
依稀能聽見路邊行人議論著“一口酥”的口味。
寧遠舟停下了馬車。
白憐乖乖待著,也不多問,等了一陣兒,便見寧遠舟掀開馬車的簾子。
他手里拿著個油紙包,將一口酥遞到她面前“餓了嗎,墊墊肚子。”
白憐朝他牽唇,笑容溫軟,小鹿似的眼睛水光湛湛,嗓音也甜膩“謝謝哥哥,哥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