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挽起沈洱的濃墨長發,柔順的觸感像是在撫摸一件名貴的綢緞,分明在洞中關了三百年,發絲卻沒有任何雜亂毛躁,興許只有大邪才會如此。
顧明晝循著記憶里給母親挽發的場景,小心而仔細地攏起頭發,用那枚銀簪給沈洱扎出一個出閣女子的發髻。
頓了頓,他望著面前的沈洱,又覺得缺了些什么,半晌,顧明晝從儲物戒取出一片胭脂花片,這是買玉兔水袖時成衣鋪送的。
“涂上。”顧明晝把那胭脂花片遞給沈洱。
沈洱盯著那枚花片,臉色變了變“本座還要涂這種東西”
顧明晝挑了挑眉,說道“是。”
聞言,沈洱只得不情不愿地接過那胭脂花片,擱在唇間輕輕抿了抿,他抿得力道很重,不一會兒,嘴角兩邊都紅彤彤一片,嘴都大了一圈。
顧明晝默了默,干脆摁住沈洱的腦袋,施個清潔咒幫他把臉洗干凈,親自用那胭脂花片給沈洱的唇瓣上色。
涂完胭脂,顧明晝滿意地把沈洱四周看了個遍,“可以了。”
“真的,本座美不美”
“當然,尊上之美,豬狗不能及也。”
“有你這么夸人的嗎”
洛虞城。
顧家大門敞開,門口立著一位身穿墨青色錦服的男人,正是顧家嫡長子、顧明晝的大哥,兼未來的顧家家主,顧明佑。
昨日接到頤清宗的回信,顧明佑便早早來迎接人了。
他抬起頭遠遠看向那朝自家方向疾馳而來的馬車,低嗤了聲。
“那克星竟還真敢回來。”
在他身旁,幾個小廝殷勤附和著他,“少家主放心,二少爺就算回來也成不了氣候,沒兩天楚家送聘的上門,他就要八抬大轎被抬去楚家了。”
“是啊,顧家終歸是少家主把持大權。”
“二少爺這回能借著顧家的東風去攀楚家的枝頭,沒準心里還美著呢”
聞言,顧明佑卻沒覺得心里多舒坦,他斂起眼中謀算,漠聲道“他可不是你們這種貪慕權貴蠢貨,這次回來,怕是專程來給我找麻煩的。”
從小到大,祖父一直看重的未來家主都是顧明晝,若不是當年出了那件事,顧明晝克死母親和弟弟,如今在那馬車里的恐怕就是他顧明佑了。
顧明佑眸光冷極,他倒想要看看,這個三年未見的天才二弟,又給他帶來了什么“驚喜”。
馬車緩緩落地,顧明晝率先掀開馬車簾子走下來,顧明佑剛要上前說句客套話,就見顧明晝又扭頭回去,朝馬車里遞出手。
顧明佑眉頭緊蹙,順著顧明晝的手看向那馬車里的人,
只見明媚天光下,一只雪色足靴從馬車里輕輕邁出,如同天上仙子落入凡塵般,顧明晝的身后竟走出了個螓首蛾眉、風鬟霧鬢的絕色女子,她穿著一襲潔如白雪的水袖長裙,楚腰纖細,弱柳扶風,美得不似真人。
尤其薄薄唇瓣上那抹朱紅顏色,誘人至極。
顧明佑口舌干燥,一時看入了神,竟意外對上那女子的明亮眸光,她輕輕偏了偏頭,發絲隨著動作垂落胸前,似是朝他看了過來,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對著他笑。
剎那間,顧明佑如同被那目光狠狠擊中般,心口無端掀起一陣驚濤駭浪,狂震不已。
腦海里頃刻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是誰
他想知道,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