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露出同情的眼神,“這些日她為著七郎的事勞心,白發人送黑發人,也著實難為了。”頓了頓,“阿枝得多勸她保重身子。”
明容回答得謹慎,并不想同她多說什么。
也不知王氏是有意還是無意,嘆道“真是造化弄人,好好的一對佳偶,卻弄成了這般,實在是可惜。”
這話聽著耐人尋味,明容沒有應答,只拿手帕拭了拭發紅的眼角。
與王氏道別后,在回沉香院的路上她不由得暗暗揣摩王氏說過的話。
用晚膳時,明容忽地輕聲問荷月,有沒有探聽出季玉植的死因。
荷月壓低聲音道“院里的人口風甚緊,只說小侯爺是突發急癥而亡,跟靈府有關。”
明容略微沉吟,蹙眉道“以前祖母可從未同我說過季七郎身子羸弱。”
荷月“奴婢打聽過,季小侯爺不是藥罐子。”
明容輕輕的“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荷月好奇道“娘子怎么了”
明容回過神兒,敷衍道“沒什么。”
今晚是最后一夜,明兒一早就要出殯,周氏病倒了,出殯的安排就落到了大房的長嫂李氏頭上。
明容才進府,也插不上手,只覺靈堂里鬧哄哄的,所有家族的人都聚在這里守夜。
威遠侯把季玉書叫到隔壁,面色疲倦道“明日七郎的靈位就由你護送,你們兄弟一場,送他最后一程。”
季玉書應是,見他眼下泛青,關心道“父親這些日操勞,得多多保重身子才好。”
威遠侯“嗯”了一聲,沒再多說其他。
他極少跟這個庶長子打交道,以前只覺資質平庸愚鈍,與嫡子比起來差遠了,無論是樣貌還是才華,不及分毫。
可是不管怎么說,終歸是他的庶子,身上流著他威遠侯的血脈。
長房季遠雄過來商事,季玉書喚了一聲大伯。
季遠雄頷首,同威遠侯說起送葬事宜。
季玉書退到一側,對這個家族里的人沒有任何好感,神色雖然哀痛,實則心中冰冷,不見一絲溫情。
因著是最后一晚,喪事道場把靈堂弄得煙熏火燎。
季玉植的兩位姐姐在靈堂里哭喪,明容跟著哀哀垂淚。
通身縞素的女眷們小聲嗚咽,道士的唱經聲,鑼鼓聲與哭泣聲交織到一起,與靈堂里的紙人相襯,煙霧繚繞鬼氣森森。
嘈雜持續到子夜時分,靈堂里才陸續安靜下來,府里的仆人們卻忙著準備寅時的出殯禮。
明容守在靈堂,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正在上演一出慘絕人寰的活葬。
兩名婆子撐燈進入柴房,屋里被捆綁的年輕女郎嘴里發出嗚嗚的哀嚎。
其中一名高瘦些的婆子用鄙視的眼神看那女子,說道“寅時出殯,你也該跟著主子去了。”
女郎聽到這話,驚恐地搖頭。
她試圖掙扎起身,無奈手腳被捆綁,嘴又被堵住,喉嚨里只能發出低低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