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容先去青玉苑跟周氏問安,而后才回來梳洗躺到羅漢榻上小憩。
外頭的陽光從窗欞映射進屋,一道道光影灑落在角落里的蘭花盆栽上,在墻壁上刻下了精巧的窗欞碎影。
窗外是一株海棠樹,它被修剪打理成人們喜愛的樣子。
這個時候正是它開花的時節,粉艷艷的,縱使清風拂過,仍無半點芬芳。
少許花瓣落到地上,徒留春情薄命。
時光一點點流逝,原本落到蘭花上的光影在不知不覺間移動。沒有了陽光的滋養,它偷偷躲藏在陰影里,看著窗欞漸漸沾上了夕陽余暉。
天邊紅霞爛漫,屋里仍舊沒有動靜。
荷月偷偷走到門口,打起門簾往里頭看了一眼,羅漢榻上的女郎還在酣睡。
荷月心疼她這些日徹夜未眠,倒也沒有喊醒。
待到華燈初上,屋檐下的燈籠被陸續點亮,明容才迷迷糊糊地醒了。她困倦地看向窗外,恍然間忘了今夕是何夕。
獨自在黑暗里發了陣兒呆,她才喚了一聲。
聽到屋里的呼喊,外頭的荷月忙撐燈進屋來,說道“娘子可算醒了,這一覺睡得沉。”
明容坐起身揉眼,問道“都什么時辰了”
荷月答道“戌時了。”
明容把碎發撩到耳后,神情懨懨的,還沒睡飽。
荷月輕聲問“娘子要用膳嗎”
明容點頭,“傳罷。”
荷月到外頭吩咐傳膳。
張氏進屋來伺候明容穿衣,說道“娘子這一覺睡得沉,熬了這些日,一時半會兒不容易緩過來。”
明容沒有答話,似想起了什么,提醒說“明兒早些喊醒我,得去青玉苑晨昏定省。”
張氏應是。
庖廚送來飲食,接連用了幾天的素,可算有一道葷食了,是清燉的雞湯。
如果嫌庖廚每日做的膳食不合胃口,也可以開小灶,需得額外使錢銀。
那道雞湯倒是合明容的胃口,用了一碗,余下的給張氏她們。她晚上吃得少,一碗雞湯,半碗粳米飯和各色菜肴便打發了。
荷月來撤膳食時,明容漱完口,拿帕子拭唇角的茶漬道“吃了好些日的素,嘴里沒味兒,你跟張媽媽想吃什么只管叫院里的庖廚做,開個小灶。”
荷月應道“奴婢問過馮管事,開小灶得掏自個兒的腰包。”
明容“無妨,這點錢銀我舍得。”
雖說明家比不得侯府闊綽,但也有豐厚的家底。
以前明容養在明老夫人膝下,吃穿用度處處都緊著最好的給,如今來到這里,自然不會虧待自己。
飯后閑著無聊,明容在羅漢榻上看了會兒縣志打發時間。
暮鼓聲不知何時響起,她瞥了一眼窗外,思緒不知飄到哪里去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聽雨堂里氣氛沉悶。
威遠侯端坐在桌案前,盯著季玉書打量了許久。
這是他的庶長子,卻與他生得一點都不像。
那張臉繼承了姜氏的寡淡,五官遠沒有季家人英俊,偏偏他生了一雙漂亮的狐貍眼,瞳孔是魅人的淺棕色,平添出幾分說不出的神韻,反倒容易讓人記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威遠侯才道“日后尋得恰當的時機,便把你姨娘的骸骨遷進季家的墓地里,四郎入了季家的譜牒,她也應有一席之地。”
聽到這話,季玉書神色平靜道“恐阿娘不允。”
威遠侯微微蹙眉,沉聲道“這個家,還輪不到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