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閣老知曉之后,說他教我,我教他外孫女,他樂得偷閑。如此七年,我雖未再見過她,但她學文解字,是我所教。”
司湛淺笑,眸中流露出些許溫柔,“因而我對她有所好感,也是人之常情吧,太子殿下。”
司洸聽他娓娓道來,五內業火焚心。
原來司湛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一直惦記著他的妻子
哪怕前生江神聆與他并無什么交集,司湛也從未與他道出過這些心思,但司湛的心里,也一定是念著江神聆的
司湛裝得清冷疏離,不愛與人打交道,去游歷四海,去那些荒無人煙之地,北上冰河,南下海嶼,也只是不想見到他和江神聆伉儷情深吧
如今司湛有機會謀劃娶江神聆為妻了,司湛拍起父皇的馬屁,不也得心應手嗎。
表面霽月風光,心里卻一直愛著自己的嫂子,真是令他作嘔。
司洸渾身血液叫囂,眉眼間戾氣叢生,“你”
他們身后響起皇后的驚呼,“你做了什么你打了湛兒”
長街盡頭候著宮女內侍,皇后快步走過來,她停在司湛面前,鳳眸里盡是擔憂。
司湛抬手遮住泛青的顴骨,“母后,我沒事。”
皇后轉頭,憤懣地盯著司洸,胸腔起伏不定。
隨即她一把抓住司洸的胳膊,“隨本宮回鳳棲宮”
司洸眸底陰郁積壓,母后拉他,他紋絲不動,定定地盯著司湛,“從此,便再沒有兄弟之情了。”
言罷,他抽回母后抓著的胳膊,沉聲道“我也有些事情想與母后說。”
斜陽西照,三人的身影落在暗紅的宮墻上。
風過,司洸寬袖的影在墻上飛揚起猙獰的弧度。
司湛錦袍窄袖,唯有衣擺輕輕飄起,落在墻上的陰影,挺拔筆直,似巋然不動的青竹。
司湛方才想,若司洸得知他并非臨時起意,而是一直心有所念,以己度人,應該能夠體諒他的心情,收了脾氣。
未曾想司洸得知之后,火氣更盛。
他盯著母后與兄長離去的背影,“殿下,也心儀江二姑娘嗎”
鳳棲宮。
夕陽西下,皇后儀仗停在宮門前,在鳳棲宮的琉璃瓦上嬉戲的雀鳥撲簌簌驚飛。
皇后對劉嬤嬤說“去給敖公公說一聲,本宮和太子身體不適,晚宴便不去了。”
宮女推開八寶雕花槅門,皇后與太子沉默著,一前一后走進正殿。
皇后對宮女吩咐道“你帶著殿中所有人退到鳳棲宮外。”
宮中人散盡,宮門沉重關上。
皇后當即從鳳座上站起來,一巴掌甩在司洸臉上。
司洸的手搭在黃花梨木的扶手上,母后氣沖沖地走過來時,他能躲,但他半掀眼皮,揚著頭,將臉擺好,由得她打。
皇后的金瑪瑙護甲尖銳,滑破了司洸的嘴皮,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腥甜的味道。
“解氣了么”司洸揚起另一邊臉,“不小心傷到了你金尊玉貴的湛兒,沒解氣便再打。”
“母后打完了便說一聲,我還有要事求母后相助。”
皇后捂著心口,被他氣得頭暈目眩,她回退兩步坐在鳳座上,“你到底在發什么瘋你想本宮和你弟弟跟你一起死嗎”
“放心。”司洸端起一旁的茶水,淺潤干涸的唇,“父皇除掉先皇后和廢太子的時候,把他成年的皇子殺了個干凈。如今膝下只有二十六歲的魯王,但那是個只會斗雞狎妓的紈绔,我和瑾王都是母后所出,再有便是娘家出身及其低微、由母后養大的瑞王,他廢了我,立誰”
“若母后盼著父皇改立瑾王,那母后也依舊是皇子生母,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