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聽方才這一下猶豫在旁人眼中顯得格外可疑,那壯漢瞥了廷聽一眼,粗聲粗氣地嗤了聲。
廷聽被好幾個人守著圍在中間,帶離了廬舍。
“執法堂不會污蔑任何一個無辜弟子。”廷聽右側的人輕描淡寫地說,順口抱怨。
“剛剛也是審個女弟子,她竟然在塑雕館待了一整天,好在那有留影珠能證明她的清白。”
廷聽看著壯漢的背影,突然和記憶對上。
他好像是入門大典時站在池子霽旁邊的那個人
池子霽那天一身紅衣太過奪目,即便是修士超出常人的記憶力都很難把注意力挪開,把其他人的面孔一一記下。
“我能問一下,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沒有人理廷聽。
廷聽這才放棄,乖乖地跟著他們走。
一路都是來去匆匆之聲,仿佛在四處搜索著嫌犯,空氣中凝聚著緊繃的硝煙味。
執法堂門外兩根長石柱壓地,左右栩栩如生的雕像赫然是獬豸與狴犴。
高堂明凈,正方的房內兩側擺滿了手持冷兵的肅穆雕像。
那魁梧壯漢坐上高堂,兇惡的眼神死死盯著站在下首的少女,旁邊來的人道出他執法堂副堂主鄒無忌的身份。
“你今日去了何處做了些什么速速坦誠招來”
在鄒無忌看來,此人行蹤可疑,言語間躊躇,似心中有鬼。
現抓的細作已投入牢之中,這下又生擒一個,得來全不費工夫
“繚音峰,畢仙子離去后便在藏書閣里閱譜。”廷聽站在堂下開口,覺得這或許是個絕佳的好機會。
人一旦被懷疑過一次,那潛意識里下次就不太容易被懷疑。
“可有人證物證”
鄒無忌手持驚堂木,吊梢眼一橫,“午時之前的事我能與你師尊確認,之后呢”
卻不想旁邊一個侍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過來,在鄒無忌的耳畔悄悄說道“畢仙子沖過來了”
怎么說曹操曹操到
鄒無忌一驚,看著堂下滿臉無辜的廷聽,譏諷道“好哇,你的靠山來尋我算賬了是吧”
果不其然,遠處上空飄來一個仙氣裊裊的女聲“鄒小豆丁你拿我徒弟作甚”
鄒無忌橫眉怒目,“啪”的一下從桌案后站起身來。
只見那單薄的布料完全掩蓋不住他膀大腰圓的身姿,乍一看甚至像一座小山,粗魯震聲“不許叫我小豆丁”
一個身影翩翩飄落在執法堂門口,銀白的披帛如劃過天際的星辰飛向堂內,在鄒無忌的面前晃過。
不過轉瞬,畢牧歌就閃身擋在了廷聽的面前,將二人隔開。
那壯碩的人就和漏了氣似的,眨眼之間,堂上坐著的人就變成了一個身長不過六尺的白凈小少年。
“畢牧歌你又解我的變化之術你總這樣我的威嚴何在”他漲紅了臉,從椅子上跳下來,幾步跑到畢牧歌面前,仰起頭氣勢洶洶道“我還會長的”
畢牧歌憐憫地俯瞰著勉強到自己腰高的鄒無忌,搖了搖頭“鄒小豆丁,你已經結嬰了。”
眾所周知,修士結金丹后都生長緩慢,而人一旦到了元嬰之后基本就不怎么長了。
所以鄒長老的話語不過是人之常情的妄想。
鄒無忌“不要管我”
他個子小,聲音也脆生生的,長著一張娃娃臉,對比起之前的壯漢像是矮了好大一截,極容易被誤以為是哪里來的小弟弟。
但既然能這般和畢牧歌講話,廷聽判斷至少得是個百歲老人。
“要不是你這小徒弟太可疑了,我哪里會抓她。”鄒無忌理直氣壯地回嘴。
畢牧歌咄咄逼人“哪兒可疑看書看久了晚歸就可疑了”
“你能證明她一直在那兒嗎”鄒無忌插著腰回懟,“萬一她半路出去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呢”
“我能證明呀。”
場面驀然一片死寂。
輕快中透著肆意的少年聲從眾人背后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