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咋,你年紀小不知道,咱們石蘭這一帶在明清時候可是重災區,后來淪陷了,你說他們手底下那些漢奸走狗真就那么聽話不就是用這玩意兒控制嘛我們村那人還說了,他們司令部內部有的人想賺錢,還入股參與了煙土生意,他們來之前,全城也就家煙館,他們一來,數量一下子就飆到上百家,不都是他們賺黑心錢的方式”
顧大媽壓低聲音,“我聽人說,解放后咱解放軍還真在以前給他們賣命的狗漢奸家里搜出好些呢,人都瘦得只上一把骨頭了,還躺炕上抽呢”
清音忽然明白過來,為啥當年小蓮英會把年僅八歲尚不能自食其力的馬二趕走,其實也是為了少一點把柄在崗村次郎
手里,同時也能避免他小小年紀就被這東西毒害。
在那個弱女子心目中,馬二的兩件事最重要膝蓋骨不能軟,大淹不能碰。
她保護了馬二,自己卻深陷其中。為了保命,不抽也得抽,可一旦沾上,想戒就難了,后世的男人戒煙都跟要他們命一樣難,這大淹的戒斷難度簡直是數量級的。
可要是不戒斷,這年頭上哪兒買那東西別說他們身份敏感,每天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就是根正苗紅的三代貧農也沒途徑搞到那東西除非,是有什么替代品。
清音趕緊搖頭,將自己腦海里的猜測撇開,現在的關鍵是,她終于知道老太太的“大實”從何而來了
那東西,無疑就是最大的熱,最深的毒,肖蓮英五臟六腑的熱毒,就是經年累月吸食那種東西積累下來的,難怪她住的房間,她嘴巴里呼出來的氣,都是一股臭味。
清音當時只覺得臭味蹊蹺,卻又不是分辨不出是什么臭,因為她是在新社會長大的孩子,壓根不可能見過那東西,自然也聞不出味兒來。
難怪,當時自己問老太太有沒有吃過什么不該吃的東西,馬二爺眼神不大自然,其實他是知道的,只是這事不能說,一旦說出去,落到紅小冰或者革委會的耳朵里,老太太絕不可能善終。
他是在保護她。
清音嘆口氣,看不出來,這馬二真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就是不知道當年怎么就進了土匪窩子還當了頭頭,生生把自己一生給斷送了。
“咋,你嘆啥氣”顧大媽一面縫著一雙小貓頭鞋,一面問,顧安也看著她,眼神了然,以他的聰明和敏感度,要是還想不通那就不叫顧安了。
清音看看他,怕嚇到顧媽媽,也沒解釋,只是接過一只小鞋子看。
鞋子很小,只有成年人小半個巴掌大,卻十分精致,白色的小小千層底,紅色的鞋面,鞋頭上繡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小貓頭,鞋后跟還有一根活靈活現的小貓尾巴。一想到小魚兒那么軟的小jiojio要塞進這雙可愛的小鞋子里,祖孫倆都笑,說這丫頭不知道得多得意
成年人看了都心動,“媽,這能做我穿的不”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小時候可沒穿過。
顧大媽怔了怔,“你呀你,都多大了,還跟你閨女爭。”可心卻重重地抽疼一下,這是小時候沒穿過現在才渴望呢。
音音的媽媽走得早,她連照片都沒怎么見過,清家父子倆也沒這么細心,而林素芬又是個慣會做表面工作的,她小時候看著別人的貓頭鞋不知道多羨慕呢也是自己心粗,應該給她做兩雙的。
顧安卻不買賬,“得了吧,媽的手藝我可不敢恭維,別人家孩子穿的那叫貓頭鞋虎頭鞋,你給我們做的就是四不像,穿出去別人都笑話呢。”
顧大媽白他一眼,“你們小時候,咱連內褲都穿不起,哪有這些花花綠綠的布頭子給你們做鞋穿,你李大爺家大牛哥,就穿了一雙小虎頭鞋,可把你稀罕壞了,追著人家看了三天。”
清音“嘿嘿
”直樂,漂亮精致的東西,誰能不愛呢
“現在好了,小魚兒生在好年月,以后多的是好衣好鞋穿。”
第二天天剛亮,剛給小魚兒換了尿布,清音準備先睡個回籠覺,早飯可以等餓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