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下毒手的是敵人。是雙足飛龍和召喚它們的人。決定放著這里不管的是我。和你沒有關系。”
“嗯,謝謝……我好多了。”
藤丸立香苦笑一下,說著違心的話。明顯,這是讓旁人安心的話語。
她的眉梢眼角,無處不在透出一種哀愁的感覺,她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消化這種自我譴責吧。
然而,這是她必須跨過去的坎。
因為……她只是一個人類,不是一個神明。
她沒有能力拯救【所有人】。
她在拯救一部分人的時候,勢必會錯過另一批人。
如果只是盯著【多少人死了】而不去看【多少人獲救】,很快就會崩潰的。雖然說出來有點殘酷,但事實上就是這樣,大家沒有義務非得拯救所有人。必須獲救的是這個時代,而不是某些個體。如果不能救下所有人的話,就必須有選擇有取舍的盡可能拯救多數的人。
不犧牲任何人,聽上去非常美好,如果真的能做到,也確實非常美好。就好像烏托邦一樣,那是最美好的世界,可惜的是,那樣的世界只存在于理想之中。現實沒有那么溫柔。
就是因為現實沉重又殘酷,所以才會有那么多人逃避現實啊。
八木雪齋覺著,應該找時間跟她好好說說這個道理。不過,至少不是現在。
大流士沉默著,大手從肋下抓起藤丸立香,把這滿面愁容的御主舉起來,讓她能端坐于自己的肩膀。希望這種登高的感覺,能讓她開心起來。
“那個……咳咳……我說,八木前輩……你說,我們……能召喚到那位黑衣的從者嗎?弗拉德三世。”
“能喲。他不是說了嗎。會回應你的召喚的。沒問題的。”
藤丸立香默默點頭,大流士仿佛了解了她的想法一樣,邁開大步,向著城市靈脈的匯集處,也就是和迦勒底的聯絡地點——那修道院的后院。
修道院的情況只能用慘烈來形容。
彩色玻璃被撞碎,木門化為碎片,修道院里,桌椅板凳的碎片,金屬裝飾品的殘骸,坍塌的二樓梁棟,地上星星點點的血污,一切的一切都破碎了。只留下一片蕭索。
難以相信,這里原本是用來指揮法蘭西同盟軍的。
“大家——要好好遵守共和國新的規定。我相信,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之下,我們全新的共和國將會熠熠生輝!一個完美的社會!一個沒有階級分化,沒有剝削,能讓所有人安居樂業的社會!謝謝大家的掌聲!我再次發誓,我一定會把我的終身,奉獻給這最偉大的事業!”
在這一片廢墟中,最為滑稽的是,居然還有一個人在演講。
空空蕩蕩的修道院里,居然有一個人在發表重要演講!
更可笑的是,一個旁聽者都沒有。
那人正是羅伯斯庇爾。
他的一條胳膊被飛龍咬斷了,簡單的包扎了一下。
此時的他,正雙目無神的發出狂熱的演講。
他……
瘋了……
他是那種,懷著熱情和夢想的人。
這種人,不會被輕易的打敗。不管現實中有多困難,都能咬牙堅持下去。
同樣的,這種人也會很容易受傷。
一旦那支撐他全部人生的信條崩潰了,那就全完了。
羅伯斯庇爾就是這樣。
就在之前,即便是面對成群的飛龍圍剿,他依舊能意氣風發的指揮戰斗。
然而,現在士兵逃走,羅賓漢背叛,民眾完全漠視了他,自己辛辛苦苦組建的同盟軍土崩瓦解……
他的身體雖然還能戰斗,但是精神先一步崩潰了。
沉浸在未來某種自己當上國家元首,引領國家走向正軌的夢幻中,再也不肯出來了。
事實上,他的士兵之中,原本還有幾個人是希望他能站出來維持局面的。
可是……搶救出來的羅伯斯庇爾,醒過來就是這個樣子了,連他最后的支持者們,也聽不下去這干巴巴的演講,拋棄他走了。
雖然形式不一樣,但……歷史確實回歸了正軌。雅閣賓派的首領,以這樣一種形式,在特異點法蘭西退出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