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竹在作畫。
他在麥場靠邊的位置,坐著一個低矮的麥秸堆,紙張鋪在腿上,執著筆認真的描繪眼前熱鬧的農忙景象。
還在京里時,他畫過冬日里最嬌艷的紅梅,春日里最燦爛的桃花,巍峨的樓閣,繁華的街景,這些都曾出現在他的紙上。
唯有眼前這般景象他不曾見過,雖不及那些美景,但卻有一種更為樸實的生命力。
“哥哥,你在做什么”
有個膽子大的小男孩兒“噠噠”的跑過來,湊到他身邊去看他腿上的紙張。
沈清竹停下筆看他,笑道“我在畫豐收呀。”
“哥哥好厲害啊”小男孩兒也不知聽沒聽懂,但很配合的夸他,又盯著他的臉道“長得也好看”
沈清竹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兒,“人小鬼大。”
“小虎,你亂跑什么呢”
一個衣著樸素的婦人尋過來,一把將自家兒子拉過去,一邊不大好意思的對沈清竹笑笑,又低頭教訓道“怎么能打擾人家呢”
“哥哥好看。”小男孩兒不滿的撅了撅嘴。
沈清竹看著他皺起的小臉,笑著搖了搖頭,道“無礙的,嬸子,小孩子好奇罷了。”
那婦人又笑了笑,還是將自家兒子帶走了,紙張可貴呢,再讓她這毛小子給弄壞了。
沈清竹目送著他們離開,想了想,低頭在畫紙角落處勾勒幾筆,母親拽著調皮孩子的畫面躍然紙上,混在一片忙碌的景象中十分有趣。
他垂眸看了會兒,彎唇露出笑,隨后,又不知想起什么,笑意漸收,眸中流露幾分黯然之色。
幼時他也曾有頑皮之時,母親卻不曾這般訓他,總是溫柔的幫他擦干凈臉,讓他注意安全,不要受傷。
現下回想,竟已是十分久遠的記憶了。
“麥殼沾到身上,不好洗。”
腳邊多出一片影子,伴隨著聲音一道出現,沈清竹抬起頭,“周松”
來不及再說其他,鼻頭便突的有些癢,還沒等抬手揉一揉,下意識先側開臉,打了個噴嚏。
沈清竹眨眨眼,用手背碰了下,原是鼻尖沾上了一片麥殼皮。
周松看了一眼,道“會癢。”
沈清竹吸了下鼻子,感覺不到癢意了才道“無事。”
周松瞥一眼他微微泛紅的鼻尖,抿了抿唇。
其實林二柱方才看到對方時,周松是不打算過來打擾人家的,他一個乾元總往人家一個坤澤面前湊,不大好。
只是既然知道了他在這里,總免不了要關注,頻頻的往這里看。
看到了他與那小男孩兒說話,也看到了對方被母親帶走之后他在紙上畫了什么。
后來他看到坤澤露出一個十分傷感的表情,像是下一刻便要哭出來一般,整個人都顯得暗淡。
最終還是未曾忍住,走了過來。
周松抬頭看看頭頂的日光,低頭道“怎的不尋個陰涼地坐,這里太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