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年紀大了便是如此。”周奶奶拍拍他的手。
話題直接被岔了過去,胡蘭有些憋氣,她嘴張了又張,也插不進去話頭,只得站起身說去看看飯做的怎樣了。
周松看了眼她憤憤的背影,無甚情緒的收回視線。
還記得幼時尚還住在這里時,她對自己的母親也常常這般陰陽怪氣的說話,但他母親性情溫婉,脾性好,從不與她計較。
她卻未曾因此顧念過母親的好,事事都要爭個高低。
這么些年了,比起過去來說表面收斂了些,內里卻是不曾變過的。
胡蘭出了堂屋,倒沒真的去灶房,而是直接去了自家兒子屋里。
周小富剛才發了一通脾氣,又被周奶奶說了幾句,心情不太爽快,看見她進來也沒說話,手上繼續剝著花生往嘴里扔。
胡蘭也沒生氣,走上前坐在他身邊,“娘與你說過多少回了,莫要在你奶面前亂發脾氣,你那媳婦兒想罵私下里罵了便是,這般總顯得你不懂事。”
“嘁,在她眼里怕是只有她的乾元孫子懂事,我干什么都不成。”周小富哼了一聲,將剝開的花生殼往地上一扔,眼前的地面已是一片狼藉了,他也無所謂,反正王翠香會收拾。
“話是這般說,但你總也得表現表現不是,”胡蘭幫他拍了拍腿上的花生屑,“您奶奶現在到底還管著家,總不能真看著她全都留給那小子吧?”
“他都已經分家分出去了,憑什么還占好處!”周小富不忿的很,聲音都不自覺提高。
胡蘭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小聲,“你奶你還不知道,她呀,就喜歡乾元,以前偏疼你叔,現今偏疼他兒子,雖說是分了家,可難保她不會偏心說不做數。”
“我看她就是老糊涂,周松根本就和她不親近,還上趕著……”
“好了,這些話就別說了,你以后啊,就多去她眼前晃晃,做做樣子也好。”胡蘭也是不滿周奶奶一心向著周松的,但也要管著兒子脾氣,免得下回惹了那老太太不高興,什么好處也撈不著。
周小富還是不大情愿,但到底是沒說什么。
看他還算聽勸,胡蘭也稍微放了心,與他道:“說起來,還是你那媳婦兒的肚皮不爭氣,成婚這些年了也沒得生個一兒半女,沒個小的拉住老太太的心。”
一說起她,周小富可就來氣,“生不出兒子也不懂情趣,每日哭喪著臉像誰虧待她似的,看著就煩,娘,要我說,這樣的媳婦兒還不如休了她,沒半點用處。”
他這般一提,胡蘭倒真的是動了心思,她這肚子幾年沒動靜,這般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可真要再娶媳婦兒也不是說的,想要個好的得不少銀子呢。
況且,王翠香雖然不討喜,但干活還算麻利,進門這幾年家里大大小小的瑣事都交給她干,胡蘭清閑的很,真休了她還真有點不舍得。
她心中盤算著,嘴上沒忘了安撫的兒子,“你若真不喜歡她,待家里有些銀錢,再給你納個小的便是,屆時啊,定找個知情趣的。”
周小富一下就來了勁,眼睛“噌”的就亮了,“娘,我看村里新來的那個沈小郎就不錯,長得好,還是個坤澤,好生養的很!”
“他……”胡蘭微頓,那沈小郎可是從大地方來的,眼界肯定高的很,說話做事也一副公子做派,看著便與他們不是一路人。
“怎么了嘛娘,”周小富像是瞧出了她心中想法,拽著她的胳膊道:“他再心高氣傲,現在不還是跟個老太婆住在村里,一個坤澤無依無靠的,早晚要嫁人,如今都已家道中落了,還敢瞧不上誰。”
胡蘭一聽,覺得也有幾分道理,他們一個坤澤一個老太,家里連個勞力也沒有,能在這村里生活幾年,還不得找個人嫁了尋個依靠,她家兒子肯娶,那可是做了件好事。
“那是,我們家兒子這般好,配誰都行,”她說完又有些遲疑,“就怕他以前過慣了少爺日子,心氣兒高……”
“嘁,一個坤澤,如今住在村子里,早晚得低頭。”周小富擡手搓了搓下巴,坤澤嘛,跟那些姑娘家一樣,最是看重名聲,他若能跟人生米煮成熟飯,那豈不是……
想起那情形,他忍不住便笑了笑,如今同在一個村子里,早晚會讓他尋著機會,屆時,他一分錢都不用花便能將人娶進門來給他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