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碎裂聲后,劉芳發出一聲驚呼。
沈清竹方才沒有放穩陶碗,其從桌邊跌落到地上,在一灘水跡中碎成陶片,他下意識彎下腰,伸手去拾。
周松看到他的動作,擔心他割傷手,趕忙伸手去幫忙。
兩人的指尖在半空中相觸。
微愣,周松的視線定在那里,坤澤皙白的手像是鍍了一層瑩潤的光,指尖所觸也是一片光滑,與他暗了一度且有老繭的粗糙手掌完全不同。
就像是將一顆上好的玉石與地上撿來的石頭放在了一處,格格不入。
他“噌”的一下收回手,仿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獸。
沈清竹愣了下,擡頭看他一眼,倒沒有說什么,繼續伸手撿起了碎片。
“沈小郎莫動了,小心割傷了手。”劉芳看到他的動作連忙開口制止,順便推了把捧著她肚子安撫的林二柱,“你去拿笤帚過來掃一掃。”
“啊,對對對,我去拿。”林二柱反應過來,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周松此時也回過神,看見坤澤在撿瓷片,趕忙又湊過去,伸出手虛虛的將人先隔開,又攤開手掌道:“給我。”
他不敢直接伸手拿,怕那陶片鋒利的邊緣割傷了對方的手指。
沈清竹看了眼他,沒有堅持,將捏在指間的陶片輕輕放在他的掌心里,轉而對劉芳道:“真是對不住,嚇到嫂嫂了吧?”
“沒有。”劉芳撫著肚子搖頭,“沈小郎沒傷到便好。”
周松沒聽他們二人說話,只在接過陶片時細細打量了坤澤的手,確定沒有傷痕才放心。
林二柱很快拿了笤帚進來,將碎在地上的陶片掃干凈,嘴里邊念了句“碎碎平安”。
周松默默的又拿了只陶碗,倒了水推到坤澤面前。
沈清竹順著推碗的那只手看過去,對上漢子漆黑的眼睛,只一瞬的對視,對方便垂下了視線,習慣性掃向他的耳根,果然紅紅的一片。
眉眼微彎,他拿起碗,抿了口水。
“來來來,開飯了。”出去放笤帚的林二柱很快回來了,順帶還端進來兩盤熱氣騰騰的菜。
待他將盤子放下,周松起身與他一道出去端菜。
沈清竹動了動,想去幫幫忙。
“讓他們漢子去做事吧。”劉芳壓壓手示意他坐下,“沒幾盤菜,沈小郎莫操心了。”
如此,沈清竹便重新坐好。
吳蘭淑兩人都是會做飯的,雖只是些鄉野間尋常食材,做出來的菜也是香噴噴的,周松帶來的臘肉也與前些時候挖來沒吃完的筍炒了一盤。
今日都是自己人,沒那般多的顧忌,都坐在了一張桌子上。
只沈清竹與周松兩個未嫁娶的需避避嫌,位置隔的遠了些。
家里許久沒這般熱鬧了,錢嬸顯然很是高興,一直招呼他們莫要客氣,多吃些,不夠了再去做。
桌上擺著盆粗糧的饅頭做主食,吳蘭淑怕自家少爺吃不慣,拿了一個,只給對方掰了一小半,也就兩三口的量,以免他實在吃不下失禮。
沈清竹掰下小塊放進嘴里,比起白面饅頭來說口感確實粗糙,但也沒到難以下咽的地步。
只是對于長年錦衣玉食的他來說,確實有些吃不太慣,不過他未曾露出什么異樣神色,手中余下的饅頭也沒放下,夾了菜,慢悠悠的就著又吃了口。
一直暗暗關注他的周松也未曾從他的神色間察覺出什么,但他知道,坤澤定然是不愛吃這等粗糙食物的。
他看著對方將那兩口饅頭吃完,而后眉眼舒展許多,顯然比之方才要輕松,還伸筷子夾了塊臘肉,咀嚼的速度比嚼饅頭時要快。
周松的嘴角彎起來,覺得這般暗暗挑食的坤澤,更鮮活了幾分。
就好比他有時壞心耍弄自己時,要比進退有度的模樣更讓他心中歡喜。
“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