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奶奶更是又氣又怨,大罵趙玉芝攪了她寶貝兒子的乾元血脈不說,還生出一個病秧子,真是來他周家討債的。
而長了他兩歲的周小富,腿粗胳膊粗,像頭健壯小牛犢。
周奶奶便期盼著他能像周大樹那樣,將來能化分成乾元,好為他們周家延續優良的血脈。
這般的兩相對比,周奶奶對周松自然很是不喜,看見他們母子便覺得晦氣,每日里好吃的好穿的都給周小富,周松沒有一點兒半點兒。
也就周大樹夫妻心疼兒子,私下里會給他開個小灶,給他補補身體。
這么堅持了幾年,終于有一次周小富搶周松吃食,將他推倒在地磕破了頭,周奶奶卻還偏著他不愿責罰,揚言都是他自己不小心的。
看看滿頭血的兒子,又看看哭成了淚人的妻子,周大樹多年積攢下來的憋悶終究是爆發了,他毅然決然的從周家分了出去,這回便是周奶奶坐在地上哭嚎怒罵,他也沒有再低頭妥協。
“頭兩年日子過得確實不大好,但爹娘都很能干,一個干活打獵賺錢,一個操持家里,很快日子便好了起來。”即便是他們的日子一直辛苦,周松也覺得比住在周家的時候開心。
沈清竹不知何時擡起頭,注視著神色平靜講述往事的乾元,眼睛一眨也不眨。
周松側頭看他,“怎的了?”
搖了搖頭,沈清竹對他笑笑,又靠回他的肩頭,溫聲道:“后來呢?”
后來……周松垂下眸。
十歲那年,便是父親在山中出意外的那一年,他被擡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娘親當時便踉蹌了下,是轉頭看見了他,才沒有倒下。
周奶奶得知消息,哭著上門,大罵趙玉芝是個喪門星,將他好好的一個兒子拖累致死,撲到她的身上撕打,周松一直擋在前面,也挨了好幾下。
后來還是錢嬸趕過來將人拉扯開,摟著臉上帶傷卻神情呆滯的趙玉芝也掉了眼淚。
自那之后,他們跟周家算是徹底斷了聯系,直到來年趙玉芝病逝,他們都沒來看上一眼,更別說來關照年齡尚小的周松。
錢嬸當時有心將他接回家里去住,被他拒絕了,執意自己生活,對方拗不過他,只能是每天過來看看他,給他送些吃食。
意外的是,十四歲那年,他化分成了乾元,而一直被寄予厚望的周小富,快十七了也毫無動靜,顯然他這輩子都只會是中庸。
而那個自小便不拿正眼瞧他的奶奶,突然間像換了個人一般,開始對他熱情起來,有事沒事便帶著吃食上門,一口一個乖孫,好似從前種種,都未曾發生過。
幼時最渴望的事得以實現,周松卻并不覺得開心,他只覺得十分的諷刺,周奶奶對他好,并不是因為所謂的血脈親情,僅僅是為他乾元的身份罷了。
他對此不期待,不留戀,只壞心的想,或許周奶奶突然的偏愛,能讓曾經欺負他的周小富生氣,能讓對他母親陰陽怪氣的胡蘭惱怒,能讓拋下他父親獨自逃命的大伯依舊被壓的擡不起頭,永遠都是那個不被偏愛的人。
所以他接受了對方這份遲來且虛假的疼愛,愿意偶爾回去那個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踏進去的“家”,看那些人明明厭惡卻不得不好言好語招待他的樣子,心里,便覺得暢快。
聽到這里,沈清竹輕笑了聲。
周松疑惑的低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