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肆玉摸著自己的心口,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下,遠遠看了眼那處看似金光四溢實際邪煞彌漫的秦家莊園,對原本的小肆玉做了個交待。
卻沒發現,自己摸著胸口的左手中指指窩上,一顆鮮紅的桃型小痣和原本他自己左手指窩上的,一模一樣。
白肆玉離開時,正好是凌晨兩點半。
夜正濃深。
他一直走到天光大亮,也沒有在任何一家店鋪停歇,上輩子雖然一直住在道觀,但他也不是沒入世過,考慮到店鋪里繁多監控的追蹤性能,現在還是小心為妙。
直到遇到一個大爺騎著個電動三蹦子,實在走不動的白肆玉才和大爺討價還價一番上了車,讓大爺拉他到西郊。
他從記憶里得知西郊那邊是京城有名的貧民區,如果說秦家所在的地方富豪聚集,那西郊石口就是京城底層人民活著的地方,秦少言偶爾一次提到,也是對那里極為輕蔑鄙夷,如果他躲去那里,應當安全性更高些。
大爺車黑心不黑,明明距離不近,起碼幾十公里,大爺只收了八十八,剩下的十二塊零錢剛好夠白肆玉逛早市。
被放在石口早市的白肆玉聞著街上各式各樣熱氣騰騰的香氣,看著縷縷沾滿煙火的白氣兒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縈繞彌漫,枯萎泛疼的身心終于得到了一絲治愈。
這半天先是接受了那么多的痛苦記憶,又和秦家人斗智斗勇,最后還在夜里徒步了好幾個小時,他真是身體俱疲。
不過現在好多了,被充滿煙火的市井氣包裹著,感覺自己又能滿血復活。
“包子嘞,包子三塊錢兩個,五塊錢四個大包子嘞”
“剛出鍋的大油條,兩塊一根,五塊三根”
“炒肝兒焦圈兒豆汁兒,可香可便宜咯”
賣早點的大爺大媽都吆喝得忒帶勁兒,白肆玉眼花繚亂,肚子咕咕直叫,當即買了兩個大包子,一根大油條,還有一杯濃濃的豆汁兒
以前在道觀里就聽師傅說過豆汁兒特別好喝,還說什么“小玉啊,你當上掌門后若被請到京城去,一定要記得喝豆汁兒,不然絕對會后悔”,無奈上輩子剛從師傅手上接過掌門衣缽,還沒來得及去京城觀光,就穿越了。
不過現在終于可以嘗到最疼他的師傅口中所說的人間美味了
白肆玉插下吸管,眼眸放光。
迫不及待,奮力一吸
嘔
一股仿佛放了多年沒洗的陳年酸腐抹布味直沖天靈蓋,猛然在整個腦袋里炸開,一瞬間白肆玉意識都空白了,仿佛看到了死去的師傅在對他微笑。
他茫然又慌亂地環顧四周,想找地方吐,卻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到后背,喉嚨一滑,那一口豆汁兒被嚇得當時就咽了下去。
“騙子,死騙子,還我閨女,你賠我閨女”
一個大嬸嚎啕著沖了過來,撞過他以后,直直伸手抓向他前面一個瘦瘦黑黑、仿佛焦柴火棍兒一樣的留胡子老大爺。
當場就廝打起來。
“你個狗騙子啊你還我閨女,你要我八千八居然胡謅一個地方騙我”大嬸眼淚鼻涕橫飛,瘦黑的大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一邊回手一邊找機會溜。
“我沒騙你啊,你閨女其實已經死了,我也是好心,怕斷了你們念想”
“你他媽的放狗屁,你個死騙子你閨女才死了”
女人身后又跑出來兩個大男人,老大爺臉色頓時變了,也不糾纏了,一腳踹在大嬸身上就要跑,卻被一只從人群中偷偷伸出來的腳絆倒,隨即被蜂擁而來的群眾緊緊圍住。
“這不是東街那邊的李神棍嗎,怎么騙到這邊來了。”
“心可真黑啊,居然騙人家八千八”
“揍他,揍他,揍完送公安局去”
大嬸補了那神棍好幾腳,可越補越情緒崩潰,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閨女啊,你到底跑哪兒去了,早知道這樣媽還不如答應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啊,閨女啊”
她也不是沒想過報警,可是警察一聽她女兒是私奔,不是真失蹤,根本不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