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有什么東西,能幫人在搜查之下躲過官兵,那鍛鐵的大爐子一定是個好選擇。
飛快地想著,腳下也不慢,白底青花的繡鞋踢起衣裳下擺的金絲花邊,轉眼就走到了門前。
“站住。”
這聲音清冽無比,似冬日飛雪般寒涼,極有辨識度。
正是昨夜的刺客,魏如聞。
門外就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劉初安大喊一聲,必定會有人搭手相救。
但她不敢,門外這些百姓不識刀兵,面對這武功高絕的刺客,靠這些人護不住自己。
于是她很乖巧聽話的站住,縷了下耳邊的青絲,不著痕跡地擦去一絲冷汗,
“好巧啊,你也來買鐵器”
那魏如聞似乎被她逗樂了,喉間滾動了一下,“你是那位將軍的姐姐”
劉初安點了點頭,回過神來,掃量著這個刺客。
此人換下了昨日的錦袍,穿著一身短打麻布粗衣,腰間系著一根麻繩,昨日的玉冠也不見了蹤影,而是用了一截布料,扎了個馬尾,高高吊起。
頗有一種荊釵布裙的美感,似是貴公子落難,艱難維生的感覺。
魏如聞并不知這少女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冷著張臉,
“那你,就是州牧劉虞的長女了”
雖不知他問這作甚,但答應下來,想來是沒什么好事的,
“妾是奮勇將軍的義姐,家住襄平城東,夫君是販馬的,來新昌是探親的。”
接二連三的謊話出口,劉初安不見半點結巴,仿佛真的在說自己的身世一樣。
那赤身的壯漢皺了下眉頭,“一個販馬的,給自己娘兒們穿這么好的衣服”
嘴角笑意不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綢大氅,上面的珍珠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心中罵了聲該死,
“這位大俠有所不知,這身衣服是我那義弟為我置辦的,我那夫君濫賭成性,哪有錢給我買這么好的衣裳。”
魏如聞微微頷首,狹長的丹鳳眸中蘊著深不見底的寒意,上下看了一眼劉初安,修長的手并成劍指,輕輕揮了一下。
壯漢會意,提著鐵錘就走了過來,“姑娘,別怪我們東家,我叫馬平利,下輩子找我報仇。”
“慢,慢,慢著。”劉初安大驚失色,慌亂的眼神釘在魏如聞身上,“你不是刺客嗎我來找你殺個人。”
赤膊的壯漢頓住了腳步,“東家”
魏如聞挑了下眉,似有些意外,“殺誰”
有些緊張地吞咽了下口水,腦海里飛快地過了一遍人名,開口帶著幾分斬釘截鐵的氣勢,
“都亭侯公孫瓚麾下,掃虜將軍嚴綱。”
公孫瓚是名門之后,但因母親身份低微,只能做書佐,不受家族重視。
后因頗有才智,受涿郡太守劉其賞識,娶了劉其之女,做了遼東屬國長史。
黃巾之亂時,公孫瓚平定黃巾有功,又擅長對抗周邊游牧民族,戍邊數年,官升中郎將,封都亭侯。
此人剛愎自用,其麾下將領多不受重用,只有嚴綱是公孫瓚的心腹,十數年來為公孫瓚鞍前馬后,沖鋒陷陣。
壯漢聽的愣了,帶著幾分興奮幾分猶豫,“東家,殺個將軍,這得多少錢”
魏如聞也不理他,只是冷冷地開口,“出價幾何”
也不知行價幾何,劉初安沉默了一瞬,“百金。”
“咦”壯漢歪著頭,質問,“你一個販馬的婆娘,哪來的百金”
氣氛陡然變的尷尬,隨后陷入短暫致命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