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爾文是在一陣光亮中醒來的。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昏黃的光暈,那光暈聚攏又散開,最后他看見了頭頂高聳的石壁。
這是哪兒他茫然地想。
安靜的墓室里,任何一點響動都仿佛會被放大無數倍,很快有腳步聲朝他走來,一個人影映入眼簾少女一身黑色長裙,臉上用一塊白色的紗布遮住了口鼻,只能看見一雙烏黑的眼睛像是某種充滿警覺的動物,小心翼翼而又略帶好奇地注視著他。
墻上跳動的蠟燭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澤爾文銀灰色的瞳孔如同水波蕩開漣漪,又漸漸凝聚起來,最終聚焦在她的臉上。有那么一會兒,他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
溫芙見他睜著眼睛目光卻并不聚焦,不禁摘下右手的羊腸手套,疑惑地伸手想要觸摸一下他的鼻息。
對方似乎也察覺了她的意圖,還沒等她將手伸過來,就在半空中捉住了她的手指那的確是溫熱的,能叫人切實感受到自己還活著的體溫。
“這是哪兒”澤爾文聲音嘶啞地開口問道。
“墓地。”溫芙回答道。
他的反應比她預想中要冷靜得多,這也叫溫芙松了口氣,先前她甚至預想過如果他醒來之后大呼小叫,她要不要再拿什么東西把他砸暈。
澤爾文反應遲緩地松開手,好一會兒才艱難地掙脫了身上的裹尸袋從地上坐起來,許久沒說話,只靠在墻上像是需要時間慢慢理解眼前的一切。他后腦勺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這種疼痛很快就使他想起了白天發生的一切。
毫無疑問,那個老神父從背后偷襲了他,又把他扔在了這兒,差一點兒,他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澤爾文心中一緊,第一反應是先摸了摸衣服上的口袋,和意料中一樣,他發現身上的錢袋連同那塊懷表都不見了。澤爾文不禁心中一沉,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要怎么從這里離開如果杜德發現他的失蹤,他簡直不敢想象城里現在是個什么光景。
澤爾文開始為今天這場莽撞的出行感到懊悔,這些接踵而來的麻煩叫他還沒從死里逃生的慶幸中回過神來,緊接著就陷入了更大的焦慮。他必須馬上想辦法離開這里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有風聲穿過墓道,漆黑的墓室里點著一盞燈,四周是光禿禿的石壁,這里是死神途經之地,無人喧囂。
那個不知為何會出現在墓室里的女孩背對著他坐在不遠處,她的面前是一具死去已經有一段時間的尸體,她隨身的背包里放了些稀奇古怪的工具,澤爾文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他走過去問道。
溫芙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她借著微弱的燈火,照著冉寧在信里告訴她的方法檢查尸體上留下的痕跡。
有賴于地下墓室封閉干冷的環境,這具尸體的腐化程度還不太高。澤爾文的視線掃過女人蒼白瘦弱的臉頰,心想她生前一定曾被病痛折磨過,因為從身形上看,她幾乎已經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
他捂著口鼻,忍受著難聞的氣味,站在一旁看溫芙仔細翻檢了一遍尸體的舌根和眼瞼,突然挑眉道“弗敏尼過量引發的心臟麻痹”
溫芙手上的動作一頓,終于抬起頭“你怎么知道”
澤爾文睨她一眼沒說話,像是為了報復剛才她對自己的愛答不理。
尸體上并沒有其他外傷,死前并沒有掙扎的痕跡,簡直讓人懷疑這只是一次單純的藥劑過量引發的意外。可普通醫生根本拿不到弗敏尼這種藥劑,更不要說給病人開過量的弗敏尼了。
不過因為他這句話,倒是佐證了冉寧的推測,洛拉的死并不是意外,這背后或許還有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