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么難宋陽靈也想不明白。
像在寒冬臘月里,乍然吞下滿口堅硬的碎冰,出口一個音節,就是扎心撓肺的疼。
沈曦照對隱晦的情感并不敏感,沒懂她的意思,輕聲問“宋清可以什么”
宋陽靈緊緊抿唇,猶如被人捏住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
來。
她拿不穩手中的杯子,手一直在抖。痛恨自己為何如此懦弱,這么簡單的一句話,為什么偏偏就是說不出口。
明明她和沈曦照一起長大,參與過彼此從出生到現在的每一段人生,陪伴彼此度過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節點。
就算論及先來后來,憑什么她不如宋清
可宋陽靈在感情之事上再是小白,也明白一個道理。
感情不講道理,情誼的深厚程度,更不能以先來后到來衡量。
知道道理,和能踐行道理是兩碼事。
她還是很不甘心,不甘和嫉妒啃咬著宋陽靈的心。卻又在疼痛中,生出深深的無力和絕望。
宋陽靈死死咬住嘴唇,和著血和淚,硬生生吞下那句話,勉強露出笑來。
“沒什么,”她在對沈曦照說話,卻更像是在對自己強調,嗓音沙啞,一遍遍說,“沒什么。”
她送沈曦照回到沈家的車上,她不肯說,沈曦照貼心地不去追問。
有時候,宋陽靈真的快要恨死她這份體貼。
但凡她追問一句,宋陽靈瀕臨崩潰的理智,就會被她熟悉的聲線扯斷。
她就會趴在她的肩頭放肆大哭,將自己這么多年積壓的對她的感情,一股腦兒兜頭向她道出。
可沈曦照不會問。
不知道她為何難過,卻輕輕揉揉她的腦袋,溫柔勸慰“別難過,都會過去的。”
都會過去的。
進一步是無疾而終的暗戀,是注定失落的結局,和無法再成朋友的慘劇。
退一步,是一輩子的摯友,是青梅坦坦蕩蕩的誠摯情誼,是這輩子手牽著手,永遠不會背棄彼此的美好未來。
宋陽靈嗓音沙啞,喉嚨像摩挲出血,沖她勉強一笑。
“好。”
她又不是傻子。
誰都知道此刻應該怎么選擇。
她看著宋清靠近她,輕柔攬住她的肩,光明正大握住她的手腕,那片雪被她輕而易舉抓進掌心。
耀眼潔白的是雪,滾燙熾熱紅了眼、滿臉是淚的倒霉蛋是她。
杯子被無意識擠壓,液體濺出來,宋陽靈衣袖上黏黏糊糊一片臟污。
她自虐般盯著這一幕,宋清小心擋住車門頂框,扶著沈曦照纖細的手臂。
沈曦照坐進車內,獎賞似的對她露出甜蜜微笑。
宋陽靈的身體仿佛即將脫力,虛弱到站不住。
但這都無關緊要,重要的只有一個失魂落魄的倒霉蛋,剛結束了自己長達二十多年的暗戀。
但這件事,其實也不重要。
宋陽靈意識到的時候就太晚了,她披星戴月在夢里追趕,也無法讓時光倒流,回到沈曦照認識宋清之前,回到沈家提出聯姻之前。
回到青梅青梅兩小無猜,年少的她將哥哥踹翻在地,把沈曦照搶著攬入自己懷中。
她豪情萬丈,暢快揮手,沈曦照窩在她懷里,被宋陽羽惱羞成
怒的模樣逗笑,那時,她以為自己攬住了整個世界。
車窗落下,沈曦照扭頭看她,對她輕輕眨眨,“你如果有煩心事,不好意思當面說的話,可以半夜悄悄跟我打電話傾訴。”
說不了的。
當面都怯懦到說不出口的話,怎能在夜半無人時分,讓自己失了神智,被酒精強行灌入勇氣。
宋陽靈手指快要捏斷了,強迫自己露出笑來。
“好呀。”
宋清知道她的心思,卻不愿告訴沈曦照。她微微彎腰,擋住她看宋陽靈的視線。
除了占有欲之外,她也不想讓她背負任何心理負擔。
如果從始至終就不知道,那就永遠不要知道好了。宋陽靈沒有明言,想必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