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神色微僵,臉色驀地發白
入京之后,他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慎之又慎,身邊可以信賴的人屈指可數,無論是哪一個,都絕無加害他的可能。
云時卿的話不可盡信,但又不能不信。
怔然間,他抬眸看向墻壁上那把刀,卻被云時卿捏住了下頜,被迫轉過頭與之對視。
“放手”柳柒怒道。
云時卿說道“大人息怒,云某并非調戲大人,實是想讓大人把心收一收,聽完我的話再決定要不要取刀殺我。”
柳柒遞給他一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眼神,他繼續說道,“昆山玉碎蠱的情毒可惑人心智,但隨著復發次數的增多,這種操控心智的效力就漸次薄弱。此蠱每逢月中便會復發一次,不可根除,只能疏解。而唯一疏解之法就是與初次那人行魚水之歡,否則將腸穿肚爛而死。”
柳柒一直被壓在桌上,腰骨以下疼痛不堪,額間很快便滲出了一層薄汗。
云時卿不打算為難他了,正待解開穴道時,忽然瞥見墨藍氅領下的頸側皮膚上印刻著一枚頗為艷麗的齒跡,頓了頓,問道“還要殺我嗎”
柳柒的怒意脫口而出“恨不能剁了你,將你千刀萬剮。”
云時卿點開他肩上的穴位,唇角微揚,語調頗為浮浪“柒郎以后每個月都需要我,若真剁了,誰讓你歡愉”
這聲“柒郎”令柳柒渾身僵住,素來氣定神閑、溫雅淡定的人再也顧不得斯文了,咬牙切齒地說道“滾”
說罷一腳踹開了他,拔出佩刀轉身離去。
正月廿一,述律蓉蓉率領使臣離開汴京返回北狄。
此次和親之事雖未談妥,但北狄所承諾的幾座城池均已獻給大鄴,大鄴也沒有失信,愿出兵助北狄平七部之亂。
述律公主這幾日多數是在驛館度過的,貴妃娘娘偶爾也會宣她入宮小敘,或聽聽小曲兒看看戲,或與皇城司的侍衛練習騎射。
自從上元節一別后,她便再沒見過柳柒,今日啟程之前,倒是在南薰門外又與他相遇了。
此次相送的除了柳丞相之外,還有云時卿以及禮部、鴻臚寺的列位大人,甚至連陛下的三位皇子也在其中。
馬車停在一株柳樹下,述律蓉蓉不自禁回頭,柳柒依舊是紫袍金帶、玉樹臨風的模樣。
隨行的使臣也循著她的目光望向柳柒,旋即對述律蓉蓉說道“公主,該啟程了。”
述律蓉蓉沉吟幾息后,轉身朝柳柒走了過去“我來汴京那日,柳相也是站在這里的。”
彼時天地一片皓白,唯有他清風霽月,玉樹臨風。
柳柒微微一笑“公主博聞強記,微臣自愧不如。”
述律蓉蓉看了看一旁的云時卿,又將視線移回,問道“柳相當真不愿意與我成親嗎”
此話一出,不僅是大鄴這邊的官員愣在當下,就連北狄那群使臣和護衛都露出了震愕的神色。
云時卿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輕笑。
柳柒恭謙地對她揖禮“公主聰慧,理當尋良人相伴。”
述律蓉蓉料定他會這么說,無奈地嘆息道“我說笑的,柳相不必當真。”話畢對柳柒和云時卿行了個中原的辭別禮,“兩位丞相留步罷。”
晌午的日光溫和明媚,映照著少女的笑靨,她身形矯健地坐上馬車,掀開車簾沖柳柒揮手“柳相,我們還會再見的”
柳柒心下一震,面上仍舊掛著溫和的笑,拱手說道“恭送公主。”
送走述律蓉蓉后,官吏們紛紛乘轎返回各部的衙門。
柳柒正欲轉身,聽到云時卿喚了聲“柳大人”,他沒什么表情地回頭“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