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油火把滋滋燃燒,荒林內布滿了弓箭手,所有箭矢都對準了這幾位不速之客,寒芒乍現。
穆歧之子烏魯森圖握著佩刀,雙目仿若無神。
穆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憤憤罵道“沒用的東西眾人聽令今有奸佞禍亂邊境,本官身為成都府路轉運使,當盡責護衛百姓安寧弓箭手速速準備,將賊人擊殺之”
四周的弓箭手得了令,不約而同地拉滿弓弦。
烏魯森圖見狀立刻跳下馬擋在柳柒身前“住手住手阿爹您不能殺他”
穆歧怒極,對周遭的侍衛們喝道“一群飯桶,還愣著做甚,趕緊把少主帶走”
“誰敢碰我”烏魯森圖揮刀斥退侍衛,轉身看向柳柒,眼眶驀地泛紅,“你為什么要騙我”
柳柒語調雖然溫柔,卻盡顯疏離“被騙的豈止你一人”
“我”烏魯森圖頓時語塞,“我并非有意要欺瞞你。”
穆歧一揚馬鞭,毫不猶豫地抽在烏魯森圖身上“混賬東西,你和他廢什么話,趕緊動手殺了他”
烏魯森圖被抽得面色發白,趔趄著后退了好幾步。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父親,眸底溢滿水花“阿爹,您放了他吧。”
穆歧倒吸一口涼氣“今日阿爹若是放了他們,明日便是你我的死期阿爹謀劃了十年,為的便是重返宗哥城你如今居然為了一個男人罔顧阿爹的大計,甚至連阿爹的死活都不顧了你們才認識幾天,他就值得你這般付出”
柳柒見他父子反目,趁機開口“工布王,你父子二人李代桃僵冒充我朝臣子,于情理不合、于法度不容且你身為納藏國王室宗親,卻在大鄴境內擅自屯兵,甚至侵占大鄴國稅謀取私計,今又企圖誅殺友國之臣,實有挑起兩國戰禍之嫌。若能主動請罪伏誅,大鄴或許可以不予追究納藏國之責。若是執迷不悟,大鄴將出兵征討納藏。你一個小小的工布王,擔得起兩國戰火之責嗎”
穆歧佯裝無辜“柳相說話可要憑實據,我何時侵占你們的國稅了”
柳柒正色道“成都府路之歲貢被你私下克扣變賣,每年賦稅也多數流入爾之私囊,每一筆均被知府冉年記載在冊。如今這些錢財悉數被運來此處用以充實納藏兵馬,工布王竊取他國賦稅,罪無可恕。”
穆歧神色微僵,旋即大笑幾聲“哈哈哈哈柳相果真是明察秋毫,但柳相應該不知道今日為何會身陷囹圄吧冉年雖不是個好官,對妻兒卻是極忠誠,若非本王與他聯手,你們豈會輕易來到雅州”
云時卿瞇了瞇眼“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們的身份,甚至和冉年串通一氣引我們來此。”
穆歧笑道“本王能在蜀地潛伏這么久,自是對朝中的官員了如指掌。只是吾兒年幼,不慎被人欺騙,本王不得不兵行險招,引你們來此邊界之處。眾所周知,邊境匪寇流患不斷,即使你們葬身此地,也斷不會有人察覺。”
云時卿哂笑“一國丞相葬身荒野,天子豈有不查之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陛下情報遍布各地,自柳柒進入蜀地那日起就有密報源源不斷地送往京城,工布王覺得能瞞得了多久
見穆歧笑容微僵,云時卿又道,“工布王莫要忘了,本相身兼樞密使一職,執掌大鄴兵馬大權,如遇危急情況,無需奏呈天子即可調動三軍。此刻本相敢和柳大人站在此處,必然留有后手,工布王若是有膽量,只管讓你的人射出手中箭羽便是。”
樞密院自創建以來便由宦官執掌,后由文士接任。然而從本朝太祖皇帝開始,樞密院大小事宜悉歸武將掌管,樞密使一職非能臣良將不可任也。
而眼前這位,曾經只用一千五百余精兵就力退大夏兩萬強敵,其步兵排陣、謀略膽識非常人無法企及。
此話一出,不僅是工布王變了臉色,就連四周的弓箭手們也不自禁豎起耳朵仔細辨聽四周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