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風。入夜后狂風漸止,新雪開始撲簌簌地降臨。
駿馬往北疾馳十幾里后行進一處山坳,摸黑又拐入一條雜草叢生的小徑,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總算見到了一戶人家,里面有疏黃燈影,溫暖乍泄。
只是這房屋極為破敗,像是許久沒有過人氣了。
聽見馬蹄聲,草屋木門被人打開,柳逢疾步走出“公子”
柳柒橫坐在馬背上,神色似是不悅,雙手被鐵鏈緊緊纏住,難以掙脫。
云時卿自馬背一躍而下,轉而撕掉臉上的易容面皮,回頭見柳逢已經扶著他家公子下了馬,便沒去摻和,轉身步入屋內。
“公子,您的傷怎么樣了屬下這里有些治外傷的藥,馬上給您上藥。”柳逢的視線落在那根束手的鐵鏈上,眼底騰升出一抹怒色,“這群納藏人太過分了,怎么能這樣欺辱公子”
鐵鏈確實是納藏人套上的,但把它纏得這般緊的卻是云時卿那個混賬東西。
方才兩人在馬背上起了爭執,柳柒氣不過便用鐵鎖鎖住云時卿的脖子,看似占了上乘,然而他手腳均被束縛住,又負傷在身,極難施展,不過瞬息便被對方反制,鐵鏈嘩啦啦響了幾聲,就已將他的手腕牢牢捆住。
烈馬疾行,寒風撲面,那人附在他的耳畔,用溫熱的氣息凝成一句揶揄“旁人落難時都無比狼狽,偏偏大人還這般盛氣凌人,反倒愈發清貴了。”
柳柒怒在當頭,脫口而出“那你當初落難時是否也孤傲不訓”
一句話勾起陳年往事,被夾著雪花的夜風吹進了心頭,云時卿握緊韁繩,再沒說過半句話。
見柳柒緘默,柳逢不知哪句話惹了他不快,正打算道歉時,一道灰藍色身影猝然靠近,驚呼道“哎呀郎君你怎么受傷了,這鎖鏈是怎么回事”
柳柒抬眼看去,此人正是在郪縣和成都遇見的小道士。
他跛著腳進了屋,在柳逢的攙扶下來到柴火垛旁緩緩坐定,對小道士的出現甚感疑惑“道長緣何至此”
小道士笑盈盈地湊過來“咱們道家講究的是一個緣字,貧道與郎君有緣,自會重逢。”
柳柒笑而不語,旋即將左腿小心翼翼地伸直,撩開褲管一瞧,包扎傷口的紗布上竟滲出了絲絲鮮血。
柳逢不知從何處弄來一枚細鐵片,插進鐵鎖鎖孔里轉了幾圈,那兩把精鐵打造的鎖相繼解開。
他迅速掏出一瓶隨身攜帶的創傷藥,說道“公子,屬下給您上藥。”
柳柒搖了搖頭“不必了,傍晚時烏魯森圖給我換過藥,他的傷藥效果顯著,明日再用這個也不遲。”
云時卿嗤道“那傻小子對你還真是情深意重啊。”
柳柒不愿搭理他,遂問柳逢“工布王派兵追殺你們,你們是如何逃脫的”
柳逢指了指那小道士“此事說來話長,我和云相被追殺時幸蒙這位陳道長搭救。”
小道士對柳柒抱了抱拳“貧道陳小果見過柳相,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柳逢又道“陳道長還會易容術,他將云相易容成烏魯森圖的模樣,云相這才有機會前去搭救公子。”
陳小果嘿然一笑“貧道的易容術也只學了個皮毛,破綻百出,沒想到云相竟真把郎柳相給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