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云婷很早就來敲了房門,在門外說“十五,給你妹妹量體溫,然后快點洗漱,出來吃早飯。”
沈霏微夜里睡不太熟,此時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聽見聲音就往床頭柜上摸,甩了兩下溫度計,在把水銀甩下去后,便推起阮別愁的肩。
阮別愁坐起身,半點起床氣也沒有,接了溫度計就熟練地往自己胳肢窩下夾。
小孩很省心,不光自己夾體溫計,溫度也會看,幾分鐘后便給沈霏微報了個數,帶小數點的。
沈霏微把溫度計拿過去看,還真的半點沒差。
兩人洗漱完,就坐到飯桌邊上,吃云婷提前放涼的皮蛋瘦肉粥。
粥挺美味,想不到云婷還有這么一手。
不過沈霏微總覺得云婷的手沾過血,所以好吃是好吃,總有點難以下咽。
云婷早早就吃好了,托著下頜坐在邊上,看倆小孩細嚼慢咽。她捏著一根細煙玩兒,慢聲說“你想和我一起去見你舅舅嗎,不去的話,你們就在家里呆著。”
沈霏微驀地抬頭,“不是說過兩天嗎。”
“順便去看看鄧天呈。”云婷意味深長,“所以你要不要跟。”
“要。”沈霏微不假思索。
一來,她想去外面透透氣,二來,也想到她舅舅面前晃上一圈,好看看她舅失落的模樣。
她沒死,她舅一定很失望。
云婷不問阮別愁,她估準這小孩肯定是要跟著姐姐的,于是起身說“那行,我把車開過來,你們可以吃慢點,不急。你們昨天換下來的衣服已經洗好烘干了,等會自己到洗衣房的烘干機里拿。”
沈霏微點頭,余光瞄見十六從臥室出來。
十六沒再套著那沾滿顏料的圍兜,身上就簡簡單單的白襯衫和略顯寬松的牛仔褲,頭發低低挽著,乍一看優柔隨性,其實依舊疏離陰冷。
十六的陰冷,似乎來自于她身上一股,極端到難以言說的韌勁。
此種韌勁,恰似細到堪稱隱形的鋼絲,能殺人于無形。
沈霏微下意識往對方手臂上看,可惜那襯衫的袖子偏長了,只瞧得見一截凜冽的手腕,底下的紋身不知所蹤。
十六看樣子是要一起去的,她的目光不緊不慢地從沈霏微和阮別愁身上掃過,然后一言不發地下了樓。
沈霏微含著勺,用余光目送十六走遠,等聽見樓下傳來開關門的聲音后,才說“等會去把我們落在施家的東西都拿上。”
阮別愁思索了一陣,輕聲說“我想要那只枕頭。”
“啊”沈霏微恨不得把勺子敲到阮別愁腦門上,看看她的腦仁是用什么填的。
她們當初帶去施家的東西,可不包括枕頭,那只枕頭原本就是施家的。
阮別愁認認真真地重復“想要。”
沈霏微欲言又止,索性垂下眼說“你哭吧,哭好聽點,我就幫你拿。”
阮別愁沒再接著吃,她坐著一動不動,好像在醞釀眼淚,可惜半點淚花也沒醞釀出來。
“煩死了,快吃。”沈霏微按下阮別愁的手,讓對方懸空的勺落回到碗里,“要個枕頭有什么難的。”
二十分鐘后,樓下傳來喇叭聲。
沈霏微和阮別愁換好衣服就下了樓,沒想到云婷開的是一輛越野車,車型有點大,和下城狹窄的街道極不搭調。
似乎這一路開出去,不是越野車車頭開花,就是兩邊的房屋丟盔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