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班主任辦公室以后,這還是伏黑惠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泉鯉生。
不知道為什么,心情稍微好點了。
好很多。
這邊上演著鴕鳥與少年,另一邊,禪院研一已經看完了第二篇。
看完后,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從紙頁移到看不見臉的青年身上,接著看向松弛著任憑鯉生埋臉的伏黑惠。
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著。
新的篇章有新的故事發展,順便還補齊了一些人物設定。
這也讓看完之后的禪院研一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伏黑惠,和他在禪院時候有過幾面之緣的那個前輩和禪院甚爾長得非常相似。
乍一看是不像的,因為氣質完全不一樣。
伏黑惠雖然也算是同齡人中很沉穩的類型,但說動手就動手的性格還是能看出一些東西來。
那個人不會,禪院研一最后見到他是在街上,他們擦肩而過,男人就跟一具死去的尸體沒什么區別。
后來,聽說男人真的變成了尸體。
“小泉老師。”禪院研一選擇了較為含蓄的方式詢問,“主角最后會拋棄掉大學生嗎”
泉鯉生這才悄悄從掌心露出一只眼睛。
干凈透亮的,少許的窘迫還沒消失殆盡,因為談論的是自己的創作,所以還生出了某種篤信。
“不是拋棄哦。”他笑了笑,微微泛紅的皮膚是生理表征,說出的話卻全然代表著理性,“他只是決定承擔一些后果,他應該去承擔的后果。”
“不然的話,不管是那個男人還是大學生,都太可憐了,不是嗎”
回到家,將延展著鵝黃色嬌嫩花瓣的花束插入花瓶。
手機還在持續作響,我不理會,在榻榻米中間的矮桌旁坐下。
體力勞作對我來說算是辛苦,疲憊襲來8,不一會兒就陷入了夢眠。
我又淋了場雨。
天氣預報早早地預示了,霧靄沉沉,空氣里是濕潤卻躁動的氣味。
這年我二十歲,因修學旅行去了有名的深山。到了這兒我才醒悟,這既不算修學,也稱不上旅行。
世間一切在我眼里都是高而寬的,但不會永遠如此,二十歲才是剛剛擺脫了仰視的年紀,在大學我又勉強算得上出眾,恰好是自知天賦又不知深淺的曖昧年歲。
疲于與同學的交際,晚飯后,我避開寒暄,朝無人的地段走。
認真地選了很久的位置這兒的樹木密而陰森,那兒的視野又太空,兜轉了幾個圈還是沒找到心儀的地方。
我開始生悶氣。
我自認為自己有這樣的權利,任誰滿懷著期待卻發現心意不能全都會火大,更何況我還支付了一筆價格不菲的金錢,足夠我在大學揮霍上幾個月。
不該因為聽說是靜謐森林就欣然應約的,我有些后悔,這里雖然夠靜謐,但也詭異。
粗壯的樹干隨著沉下的夜色愈發像是未經打磨的廉價棺柩,和腥濕的空氣混成出朽木的沉疴氣味。
然后我看見了那個男人。
上一秒還在發著牢騷,接著卻破天荒地畏縮了。
那個人背靠木柱坐在走廊邊上,手腕搭著支起的膝蓋,眼皮耷拉著,幽綠的虹膜被藏在暗影中。
就這么簡單的,我的視線被完全捕獲。我尚未步入社會,不算老成,只看見了強健和狠蠻,只感受到連呼吸都要凝滯的壓力。
可他看起來明明快死了。
這是很新鮮的體驗,我像被剖開的石塊一樣僵在原地,石塊沒有五臟六腑,一分為二,左邊那塊盯著對方的臉,右邊那塊窺視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