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照,天氣和暖,四下寂靜。
慕朝云只知先秦時期,多是性情中人,能為一言生,也能為一諾死。其氣節之剛烈,沒有幾個朝代可以比拼。
倒也沒想到,一個君王能為農事便利當眾泣淚。
她抬手,隔空做了個托舉的動作“秦公不必如此多禮。”
六六配合默契,向前扶住嬴渠梁的胳膊,把人攙起來,再順便托了一下跟著行禮的衛鞅、景監。
慕朝云看向其他農田,岔開話題“春耕在即,不知農人可曾開始肥田”
沒有靈力在身,目之所及是真的十分有限。
讀書那會兒,書上所寫精耕細作從戰國開始,她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記錯。
既然是精耕細作,想必肥田的意識,多多少少也有。
她有些好奇這時候的人,到底如何耕作。
事實上,還真存在。
農人會把人畜的糞便和燒過的作物殘灰攪和在一起施肥1,不過也僅僅如此,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更加不會思考配比。
歷史上記載最早的堆肥方法,在北魏時期,若是接近現代堆肥理念的好氧堆肥,還得到南宋時期。2
慕朝云暫且對此毫無所知,等到嬴渠梁吩咐衛鞅遣人趕緊打造曲轅犁,才提出邀請,同她一起看看櫟陽城附近農田。
“神使可善騎馬”
田地難行,車駕難去,到時候下地步行會更疲累。
慕朝云“可。”
去過那么多古代世界,不會騎馬豈不是寸步難行。
景監牽來馬繩,交給六六。
四人帶上六個兵衛,輕車出行,朝著櫟陽城外的農田而去。
出城后,比起夯土瓦頂的櫟陽城,城外更顯荒蕪。
雜草亂石眾多,開墾出來的農田在慕朝云眼里,也并不算肥沃,只能算一般。
然而,聽嬴渠梁所言,這已經是秦國最好的土地。
“河西之地水利比櫟陽更佳,地廣,可墾耕田更甚。”嬴渠梁慢下來,讓馬匹小步走,“只可惜這塊地丟給魏國了。”
不知何日,他才能收復河西之地。
衛鞅小聲但堅定道“王不必感傷,總有那一日的。”
景監亦言“左庶長說得不錯。”
慕朝云總覺得“河西之地”這四個字有點耳熟,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和什么事情關聯,只能默默聽著。
她眺望開始整理田地的農人,問道“為什么他們燒這邊長得人高的草,卻不管這些剛冒頭的”
這邊的枯草這么高,至少得長一年多了。
難道不是要先整理現有農田,閑下來再開荒比較好
“神使有所不知。”嬴渠梁笑道,“這田地栽種過后,須得讓它長草一年再除,爾后整理一年,才可以復種。不過這都是先前的事情了,現在整理完,肥田以后,基本就能再種。”3
慕朝云“也就是說,有過半田地,需得閑置一年”
“不錯,”嬴渠梁意識到對方語氣不對勁,“神使覺得有問題”
豈止有問題,簡直就是天漏一樣的重癥。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講,不講,講,不講
衛鞅拱手道“神使有話,但講無妨。”
六六在一旁冷言“我家帝女是怕講出來,你們會哭死當場,正在斟酌如何開口能對你們友好一些。”
慕朝云默默在腦海里,給她比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