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其他科室就先用回舊的辦公制度,”目暮十三道,“電話聯絡。有需要就開口,長野。”
弄清狀況,就是各部門自己運行的事。松田就在爆處班旁邊修,工具鋪了滿地,山村替代他不健全的左臂。
山村緊張的時候總喜歡說話,從電路說到炸彈,從警視廳說到家養雞。
意料之外的,絮絮叨叨反而給松田帶來安穩感,他某刻忽而住嘴,松田頭也不抬“繼續。沒關系。”
山村沒有回答。
“出事了。”是長野的聲音。
松田手腕一頓。
爆處班還是深黑。凌晨五點的月光被霧氣藏得聊勝于無。唯獨面龐被由下到上狹窄的光照亮,蠅頭小字倒刻在一雙雙瞳孔中。
一片寂靜。
這寂靜令松田回想那天長野走后的會議室,像片被沙礫填平的海,絕望,死寂,壓抑。山村跑向電腦,點入論壇。
沒有網絡對策的輿論管制,泥沙洪流傾塌,所有怨氣都爆發宣泄出來。文字沒有聲音,卻有力量,足夠把屏幕外的他們打得鼻青臉腫,直把脖頸掰斷,脊椎抽出。領頭人高坐神壇,他抻開五指,絲線擺弄數以萬計的木偶軍團,卻連泥點都濺不到他身上。
山村雙目無神。他唇瓣翕動,忽然聲音干澀地念,像自'殘“連日常生活都保障不了,還強堵人嘴自欺欺人,你們有沒有骨氣和自尊”
“緝兇拆彈的操作真是好好笑,日本有你們是我們的榮幸”
“警視廳連女的都敢放前面,我真是佩服他們的勇氣”
“不如去馬戲團,好歹能貢獻點情緒價值”
“無能的警察活該被兇手奸'殺全家,五馬分尸”
“夠了。”長野強制將他扯回來。他拔高聲音“夠了都別看了”
山村像塊破爛的布一樣任他扯。那兩片肩膀塌下去,他成了脖頸斬半的掉頭娃娃,一聲不吭。像是呼吸都化成一灘爛泥。
長野啟唇,廊上忽有巨響。大廳內是群起攻之的叫嚷與摔砸,高聲警告也鎮壓不下。尖叫,哭泣,相機拍攝,有人高嚷“警察打人啦”,而后是前臺女警吃痛的驚叫。打斗聲,砰
巨物落地,電流隨聲而來,滿屋亮堂。
檔案室傳出紛亂腳步,他們似乎攔住從樓上步下的誰,說著“檔案被攻擊刪除”。而那人從未停留,直直朝大廳去。
男聲。松田記得這屬于諸星警視監。他先向人賠罪,語氣很柔和,皮鞋后跟在地面擦出牙酸的響動。他轉朝誰,聲音沉穩,威嚴,冷漠而不近人情,像從天傾下的霧。
那刻整個警視廳都很寂靜,足夠聽清他的一字一句。
“無故傷人,你愧對你胸前的朝日影徽章。目暮,我希望搜查一課會對她做出處理。”
目暮十三沉默良久“可是,剛剛佐藤的行為符合”
“停職。”他被強硬打斷“最少是這個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