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登州百姓不知道他和上任知州的關系,不然他一個人出門都感覺心里發毛。
從鹽場回州城坐馬車要走一下午,一行人在路上簡單吃了點東西繼續趕路,走過一個山頭蘇景殊就給龐昱說這個山上有過多少瘦的皮包骨頭的劫匪,路過村子的時候也不忘和他說村子里一年收成有多少,而養活一個人又需要多少糧食。
馬上就是九月,九月是種麥子的時候,到時候他還能帶龐衙內到田里看看,勞動最能改造人,干農活包治百病,爭取幾l年后給龐太師送回去一個截然不同的兒l子。
龐昱一臉茫然,“啊?”
種地、種地這種活兒l也得他來干?
那什么,景哥兒l當官的同時還得種地?地方官那么窮的嗎?
不是說地方官的俸祿比京官高嗎?
很多沒有背景的官員為了養家都會在地方多干幾l年拿補貼,等什么時候不缺花銷了才會回京城發展。
當官那么忙哪兒l有時間種地,這是在忽悠他對吧?
“我們只是去看看,真正干活的還是那些農人。”蘇景殊摸摸鼻子,種地是個技術活,就他們倆這樣子頂多干兩三天就受不,下地純屬是添亂。
想干活可以去州衙門口的農田,就別禍害百姓的地了。
龐昱松了口氣,“我就說不能真的去種地。”
他們是死是活不要緊,主要是莊稼不能被他們糟蹋。
倆人亂七八糟的說了一路,龐昱全程都在擔心鹽監衙門反應過來后會不會帶人追上來,直到回到州城才松了口氣。
第一次辦差就能全須全尾的回來,不愧是他。
蘇景殊:……
倒也不用嚇成這樣。
蘇通判直接將人帶回衙門,許知州在他們進城時便得到消息,這會兒l已經換好官服準備開堂問審,主打一個速戰速決。
被抓到州衙的官吏沒有一個是冤枉的,先前的榷鹽政策讓登州這邊“商賈不來,鹽積不散,有入無出”,好不容易改了政策讓煮鹽的灶戶自行交易,官府只需收稅即可,如此也能減少官府的工作量。
政策是好政策,架不住鹽監的人都不是人。
以前灶戶只能把鹽賣給衙門,衙門給的價錢只有市價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等到賣出的時候又比市價
高出好幾l倍,最后導致私鹽泛濫官鹽賣不出去。
存放制好的鹽需要倉庫還有損耗,越賣不出去損耗越多,朝廷要求主管屯鹽的官員出錢來補這些損耗,鹽官自然不樂意,于是越發欺壓灶戶。
要自己掏錢補貼損耗的是主管屯鹽的官,掌管價格的是另一批官,那邊死活不肯降價,官鹽賣不出去出不來政績前途也要受影響。
哪邊都沒好處,滿盤皆輸。
蘇景殊以為只要朝廷停止榷鹽政策就能打破這個惡性循環,和京城那邊溝通這件事情的時候特別積極,畢竟這是他到登州后獨自辦的第一件大事,是用來證明他能力的大事,不積極不行。
也是他天真把問題看的太簡單,如果足夠冷靜的話,最開始就應該能看出來登州灶戶的困境不只是政策的問題,更大的問題出在鹽監的官員身上。
壓價收鹽,高價賣鹽,寧可看著倉庫的鹽堆積成山賣不出去也不肯松口讓出一點點利益,和那些將牛奶倒入海里的資本家何其相似。
封建社會都搞不明白還搞什么資本主義解決產能過剩,拜托,他們哪兒l有產能過剩,老百姓都快餓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