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猜錯,鹽監那些官員不光是要給新上任的通判下馬威,而是試探官家對地方的容忍程度。
朝中商議推行新政只在政策層面,真正落實還得看地方官員的態度,基層官員有心從中作梗的話再好的政策也推行不下去。
鹽務的亂象由來已久,之前朝廷也曾試圖改動,只是爭議太大就擱置了。
朝中士大夫多認為官榷是國家與商人爭利,認為利不可專,欲專而反損,時常建議朝廷與商賈共利。
但是吧,鹽業是國庫收入的重要來源,不是爭利不爭利的事情,而是讓利與商人會讓國庫撐不住,所以三司的官員每次都持反對意見。
即便不可厚斂于民也不至于連鹽業都讓出去,真要讓商賈把持大宋的食鹽銷路,朝廷還有法子拿捏那些商人嗎?
商賈重利,不能什么時候都指望他們有良心。
當年包大人受命去陜西考察范祥變革鹽法的成效,回來后便說推行鈔鹽后國庫的收入雖然減少,但是從長遠看卻是利大于弊。
天子富有天下應當體恤百姓,讓商人插手食鹽販賣不代表鹽商能占據主動地位,朝廷要做的是防備商賈鉆漏洞,而不是因噎廢食所有的事情都由官員來做。
術業有專攻,當官當的好真不意味著賣東西也賣的好。
如今朝廷賣鹽是強制攤派給百姓,百姓忍氣吞聲只能去買,不代表人家真心愿意買朝廷的東西。
事關國庫收入,每次都是吵著吵著就沒了結果。
這次不一樣,主持新政的王安石王相公支持招攬鹽商賣鹽,他認為這樣雖然會在短時間內讓國庫的收入減少,但是長此以往還會再多回來。
財政不能光節流,還得想法子開源。
別在他面前說什么“天下之財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他們又不是天地,怎么知道天地間只有那么多財?
農人今年種地一畝收
成兩百斤,明年種地一畝地收成四百斤,這有定數嗎?妥妥沒有啊!
一畝地收成兩百斤朝廷收三成和一畝地收成四百斤朝廷收四成哪個能讓國庫收入更多不用他強調,會算數的都能算出來,比起勒緊褲腰帶降低稅收,不如想法子提高糧食產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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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稅如此,其他稅自然也是如此。
見鬼的天下之財有定數,要他來說,天地間的財富分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只是他們沒有找到利用的法子而已。
因為在這事兒上觀點不同,王介甫和司馬君實已經從無話不說變成見面就想吵架,倆人誰都說服不了誰,官家召見的時候都特意避免讓他們倆見面。
登州鹽場的變動是效仿范祥在陜西的變革,卻也契合王相公的想法,要是能在登州推廣開來,接下來很有可能就是推行整個京東路乃至整個大宋。
雖說蘇家父子四人現在有兩個都明確表示不贊同王相公的想法,還有一個沒有發表意見是因為在史官編書接觸不到新政,但是身在地方的蘇景殊不太一樣。
一來他是官家欽點的三元,二來是這小子真的覺得王相公的想法有道理。
贊同一部分,并非全部贊同,但是在如今朝中這種非黑即白的情況下,不旗幟鮮明的反對就是贊同。
公孫策想起朝中現狀就想搖頭,幸好需要上朝的是包大人不是他,不然怕是連吃飯都吃不下去。
沒辦法,官家私底下召見的時候可以把政見不同的臣子分開,上朝的時候大家都站在一塊兒想避都沒法避,
兩撥針鋒相對的再加上一撥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房頂都能讓他們掀翻。
展昭原本沒打算聽那么多,聽著聽著一不小心就聽完了,“先生,我怎么感覺景哥兒在登州比在京城還能得罪人?”
“你的感覺沒有錯。”公孫策老神在在,“他們蘇家的人和謹小慎微四個字都不沾邊,想想他爹他哥在京城干的事情,嘖,一脈相承。”
展昭想起昨兒又跑去王家和老王大吵一架的老蘇,表情逐漸微妙。
那什么,景哥兒還是待在登州吧,京城這種是非之地越晚回來越好。